差可告慰的是, 后头的每一道菜都相对“温和”, 没再把他放翻。
地上滚了一圈,身上脸上都抹了灰,易萧她们动筷的时候, 宗杭去洗手间洗脸。
一把凉水泼到脸上, 人却晃了神,对着镜子愣愣看身后的浴缸:他在里头躺了那么久, 每天都在水里泡;拈了一筷子鱼, 身上就起了那么奇怪的反应
他拉开领口,低头看胸腹处:那里本该有好几个弹孔,但现在, 受伤的地方只剩下淡红色的斑疹,像胎记。
舌头悄悄往后槽舔, 有新牙冒头。
还是那个问题:他现在,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轻轻敲门,宗杭回过神来:“进来。”
他知道是井袖,易萧才不会这么讲究。
井袖进来之后, 反手把门掩上。
宗杭笑:“你吃完了?”
边说边把水龙头拧小了些, 但没关。
这么多天下来,他和井袖已经养成了习惯:在洗手间聊天,声音都压得很低, 必要时还用水声作掩护。
井袖说:“过来看看你。”
她犹豫了一下:“宗杭, 你别多想, 其实过敏这种事, 特别普遍,好多人吃海鲜都过敏,严重的也会要命。外国人就更奇怪了,吃个花生酱c奇异果,都会上医院。”
是啊,但区别在于:他们还敢往医院跑,他呢?
宗杭沉默了一下,朝外头努了努嘴:“我想跟她谈谈。”
“谈什么?”
可谈的太多了:为什么他没死,为什么救他,怎么做到的,不计成本做这些事,目的是什么,还有,他现在是人吗?
这世上,如果有人能给他答案,应该也只有易萧了。
井袖不太乐观:“她会搭理你吗?”
宗杭说:“换了是你,经历了我这种事,你会忍住不问吗?不问才不正常,也许,她就在等着我问呢。”
听到洗手间门响,易萧掀了下眼皮。
有意思,进去个女的,出来个男的。
这两人,每天晚上都在洗手间说话,窸窸窣窣,声音压得很低,打量她听不见。
其实,她能听到,虽然听得模模糊糊,像蚓窍蝇鸣——早些年,耳聪目明的时候,再多隔两道墙,她也能听到。
她继续夹菜,当没看见。
眼角余光里,宗杭在她对面站了一会,终于开口:“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搁一下筷子?我想问你一些事。”
易萧本没打算理他,筷头却微微一顿。
她想起很久之前,妹妹易飒能上桌端碗的时候,她教她餐桌礼仪:“吃饭不要吧唧嘴,不要讲话,别人正吃饭,你找他有事,要先说‘打扰了,不好意思’”
易飒咂巴着嘴,嘴上都是米粒,饭碗周围也落得到处都是,跟猪食槽似的,还振振有词:“为什么啊,我嘴巴吃饭,耳朵又不吃饭,你说话,我耳朵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易萧火蹭蹭的,上手就拧她耳朵:“我叫你耳朵不吃饭!”
易飒嚎得嗷嗷的,易九戈心疼,过来拉架:“她还小嘛,你别这么没耐心”
易萧吼:“小什么,三岁看八十,教不好了”
易萧缓过神来,筷头压下去,满满一筷子夹进碗里,然后埋头吃饭。
宗杭犹豫了下,心一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为什么这么怪?我血管怎么回事?”
易萧当他不存在,吃得泰然自若。
宗杭也看出来她存心无视他,索性放开了说:“那我走了,我要回家去,我怕我爸妈急出病来”
易萧笑了一声。
她没看宗杭,只说了句:“你以为,你还是宗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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