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跟娃娃们玩的很好,不偏不倚雨露均沾,几乎对每个娃娃都一视同仁,虽然很多年后再回想起来某些事,例如苏彦跟一个男娃娃拜了堂,弟弟跟一个女娃娃称兄弟,我扮了武松打虎里的那只母老虎的这种事,足以令我们三个人都面红耳赤,深以为耻。
但是,若笼统的将我一生铺陈展望,这几年确实称得上是我迄今为止最恣意快活的一段了。
既然提到快活,就不得不说说我十岁那年,另外一段鲜衣怒马的快活时光,彼时我正值总角后豆蔻前,家里衣够鲜,厩中马够怒,我顺顺当当的做着沈太傅的千金,一路平遂,偶有坎坷,这坎坷便是来自一个叫复季珩的娘娘腔,倒不是他性格如何的不利落,而是他长得比姑娘家还好看,毕竟早年那些个水灵娃娃长大了都颇有棱角,唯独他从小水灵到大,这让我非常介意,所以我觉得他格外娘娘腔。
家里人都知道,我同这个娘娘腔,不大对付。
不对付的事有三件,第一件是他那颗朱砂痣害得我吃了爹爹一个耳光,我略委屈,第二件是我弟弟喜欢他胜过喜欢我这亲姐姐,令我很醋,第三件是他爹爹眼光忒好,好到把我的小苏彦要回了自家去,我颇感惆怅。其余林林总总的小事还有不少,我拾掇拾掇将这些全都归结在这个面冷心硬的娘娘腔头上,特别是苏彦这一件,我记恨他记恨得紧。
后来,因为一些说不得的缘故,我同这个娘娘腔订了娃娃亲,经过一番像模像样的挣扎后,我妥协了,既然妥协了便免不得做出点妥协的样子,我被迫一趟接一趟地跑到南殊王府去探望我这未来的夫君,他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他,只有我弟弟这个叛徒黏他黏得牢,一见到复季珩眼睛都亮起来了,什么小姐姐小妹妹统统坐视不理,张口闭口全是复哥哥,听得我后脊背直发寒,背地里跟苏彦讨论,是不是我弟弟患了什么见得人
的隐疾,替我爹娘为咱们沈家唯一的男丁暗自揪心了好几回。
“少爷他崇拜小侯爷,所以对他亲近些罢了,你想的委实太远太不着调。”苏彦给复季珩这娘娘腔当书童已满期年,大抵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样,他本就稳重的性格沉淀下来,都带了点未干的墨水味道,一板一眼做事分外老练规矩,我瞧瞧他再瞧瞧我弟弟,心中感慨万千。
那会子我正是活泼好学,看书看的尽是歪门邪道,每次去王府都偷偷携几本民间小传跟苏彦分享,什么南山的狐仙,东海的龙王,西天的佛祖,北朝的断袖,躲在他的小屋子里读的津津有味,他却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坐在我旁边剥干果给我,核桃松子一样一碟,剥得咔嚓咔嚓作响,我读完一页一抬头,碟子里就已经盛满了果仁,兜头倒进嘴里,吃的很豪迈,苏彦支着下巴瞧我,边瞧边笑,见我吃光了便动手剥第二碟,忒贴心。
有一回我翻杂书翻到男女情愫这一节,书里说男人的爱如何博大,女人的爱如何小气,大抵全天下女人总喜欢问男人,我跟你娘同时掉进护城河里,你是先当情种还是先当孝子这类千古难题,我觉得挺新鲜有趣,遂拎出一章准备考考苏彦,苏彦歪着头笑眯眯让我问。
“苏彦,你从前是跟我的,现在跟了南殊王府,那你说,以后我和复季珩要是都被卷到江里头去,你救谁啊?”
苏彦想都没想答:“救你啊。”
我一喜,转念一想又狐疑道:“难不成娘娘腔他还会凫水?”
苏彦摇摇头,道:“因为小侯爷根本不会去做危险的事。”
这答案我不满意,复追问:“那如果我把他推下去呢?”
苏彦噗嗤一声笑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答:“我得救小侯爷。”
我为此和他赌气了几天,他哭笑不得,再后来他等我气消了,每次剥干果都多给我剥了一碟榛子当赔罪,我吃的心满意足,便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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