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爵大人,许久不见了,边境一切可好?”
安妮握着汽艇的操作杆,直视着眼前的黑暗,汽艇在她手里不断变转方向,躲过一块又一块暗礁,不徐不疾地驶向前方。
甲板上早已出现多时的黑爵正在抽烟,劣质的纸卷烟,这种烟叶味烈又不好抽,只有贫苦人家的汉子才会在疲怠的紧时,蹲在田埂间找闲功夫抽那么两口,嘴里才不至于淡出鸟来。
黑爵胳膊拄在汽艇的栏杆上,脚下还踩着一根栏杆,眼看烟头间的火沫已经快要烧完,他吐出最后一口白色烟雾,食指和中指灵活地转动烟蒂,随手轻轻一弹,扔到了岩壁间的夹缝里。
他沧桑的声音,也随之传到安妮耳边。
“波旁家的小公主,一转眼你长这么大了。”
安妮苦涩地笑了笑,说:
“大人,您已经十五年没有踏出边境,这世界上很多事都变了。”
黑爵微微摇头,表情似乎在哀叹什么。
“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母亲是我仅剩下的朋友,本来,她是要来送我一程的。”
笼罩在黑袍下的寒光一闪而过,黑爵的身上杀意凛然,可他平淡语气中,透露出的分明是无奈和遗憾。
“可到最后,怎么就变成我送她了?”
黑爵自嘲地笑了两声,接着说:
“还是一去不返。”
安妮无言地攥紧袖小的拳头,脸上却看不到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在明刀暗枪的家族里生活了这么久,她唯一学会的就是忍耐,而忍耐最关键的即为,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最高明的骗子,最先骗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一群天杀的王八蛋,整天只知道窝里斗。”
黑爵暗自骂了一句,之后也同安妮般沉默了,当年那件事起因于他,安妮的母亲同安妮一样,都是波旁家族的纯血统,暗地里悬赏她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她为了去见黑爵最后一面,从家族偷偷跑了出来,那么安妮也不会在八岁就失去母亲。
“想好嫁谁了么?”
黑爵的下一句话,像利剑刺进了安妮的心,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胸腔好像被人从里面捂的喘不过来气。
“你母亲没告诉过你该怎么讨好男人吧,不过也是,以她的相貌和才华品识,那时候都是别人讨好她。”
安妮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放松沉重的心态,声线平稳地像是一道直线,语气空洞的像是张a4纸,方方正正,白白净净,叫人什么也读不出来。
“还能怎样啊,像我们这样的女人,不过是外表光鲜罢了,即使有喜欢的人,到最后也只能听从家族安排的联姻,嫁给某位优秀的绅士,或许”
她回过头看着黑爵,意味深长地说道:
“就是你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黑爵突然笑的很大声,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沧桑,再次流露出来,放肆地笑了一会,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说:
“夜卒不允许有家人,这规矩是我立的。”
“可元老院和家族的老人们不这么想,当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连人性都可以抛弃,更别说这条在他们眼里,本就属于九曲王朝遗毒的“陋习”,他们不是最喜欢给他们不喜欢的东西,贴上叛逆的字眼,然后除掉她。”
停了好一会,安妮低声说道:
“就像我母亲那样。”
黑爵哑口无言,一声不吭地靠着栏杆,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甲板,那里有一堆之前掉落的烟灰,他盯着烟灰发呆,好像那烟灰也在望着他。
同样,安妮也没有期待他会回话。
汽艇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两个心思缜密的人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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