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哪里想到冷羿竟会变成如此这番模样,吓得簌簌发抖,不敢吱声半句。萧沉月目中惊骇,皆因她已听清冷羿所言,万万没有想到,冷羿竟对契丹怨恨如此之深,不由对冷羿所历经之事猜想起来,心中阴霾顿起,对自己与他的前路亦是深深担忧。但此刻却容不得她多想,冷羿已近失控边缘,若是让他在这酒楼中闹起事来,惹来官府,恐怕再难脱身。
想到这里,萧沉月忙上前一把将冷羿扶住,低声道:“不必与这老酸儒多言,我们走罢。”冷羿适才也是酒行上脑,方才做出如此举动,此刻听到萧沉月所言,略略清醒,拱手对老者道:“小子酒醉失态,还望夫子见谅。”说罢,不待老者回应,转身便向楼下行去。
萧沉月掏出一锭银子,“呯”的一声,丢于桌上,追着冷羿下楼而去。老者与后生呆若木鸡,面面相觑,半晌方才长舒一口气,再也不敢出声。
冷羿奔出德盛楼,只觉身上燥热,敞开胸襟,任那冷风扑在胸膛,却仍是吹不灭心中一股悲愤之焰。今日老者之言,却如一把锁匙,再次打开了他心中那扇门,里面全是那个冬至之夜,陈家村村民的惨状,李行天花白头颅高高飞起的瞬时,以及冷修远溘然长逝,在他怀里渐渐冷却的身体。虽此时已过近年,但此刻心门既开,一切仿佛便发生在昨日一般。
冷羿双目之中饱噙泪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只是悲自难抑,泪亦不容,终究还是有一颗泪珠儿夺眶而出,滴在胸膛之上。冷羿只觉那泪珠重逾万钧,霎时心头如遭重击,椎心泣血而凄入肝脾。正在此时,突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肩上,冷羿浑身一震,竟不敢回头,狂吼一声,拔足飞奔,令站在他身后的萧沉月惊诧不已,连声呼喊。冷羿恍若未闻,直直向前奔去,饶是他未用真元,速度亦是极快,不一会儿,便已奔到街尾。萧沉月无法,只得迈开脚步,一路追蹑而去。
冷羿奔得极快,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犹恐躲闪不及,喝骂之声此起彼伏,冷羿却是毫无半分停下脚步的打算,直直便向前冲去。萧沉月心急如焚,生怕冷羿惹出事端,偏偏又追之不上,远远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冷羿奔了一阵,胸中纡郁抑塞,却不曾随这一路奔行而有所排解,只觉苍茫天地,报仇之事遥遥无期,而自己逃犯之身,亦是何处不可容身,再跑下去,终是无用之功,这才停下脚步,木立路旁。
未过半晌,萧沉月方才赶到,只见她已是汗湿云鬓,娇喘吁吁,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冷羿见她如此模样,也不禁心中歉疚,胸中悲恸之意略略消减,柔声说道:“你跟着跑过来做什么?为何不回持恒行等我?”萧沉月喘息片刻,方才调匀呼吸,说道:“你一个人这么乱跑,万一撞伤了人,可有银子赔给别人?”
冷羿一愣,这算什么理由?正要说话,蓦然醒悟过来,住口不言,转而顾目四望,只觉眼前道路颇为熟悉,心中诧异,仔细观察,才发现此处竟是白日里追踪怜筠所经之地,再往前不到里许,便是吕衡的那所宅子。
原来自己胡冲乱奔之下,竟然跑到了此处。冷羿一惊,想起了自己打自己的那一记巴掌,莫非在内心深处,自身也觉血海深仇却是枷锁,方才会回到此处?一念至此,冷羿不由心中一寒,难道自己也会如吕衡一般,变成一个为求报仇,不择手段之徒吗?
冷羿望向前方笼罩在夜色之中,若隐若现的那所宅院,突然开口道:“月儿,我想去吕衡的那所宅院转转,你先回持恒行吧。”萧沉月虽不知冷羿怎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此时要她独自一人返回持恒行,抛下冷羿,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萧沉月平复呼吸之后,扬了扬手中之物,笑道:“那我便连这东西一起带回去了。”冷羿定睛一瞧,却见萧沉月竟是拎着一个尚未开封的小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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