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已是昭然而揭。
冷羿与萧沉月从德州至冀州,共历清河惨案,在山神庙中得她相救,一路回到德州,又联手查出吕衡之事,生死患难,悉数历经。在他心中,对萧沉月也已是心有爱慕,只是一来他虽隐约感觉到萧沉月对他的情愫,但国仇家恨在前,他不愿在此时谈论儿女私情;二来全副心神俱放在查找清河惨案的黑衣人,也无暇思虑此事。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听到萧沉月近乎于表白之言。
冷羿轻咳一声,略略掩饰一下自己的窘态,假意板着脸道:“你只要不再口出妄言,我便不会走的。”
萧沉月鼓起全身勇气,方才说出那几个字,话一出口,便已羞得将螓首埋入臂弯之中,不敢再看冷羿,心中却期盼着冷羿的回答。刚听到冷羿如此说话时,顿感少许失落,但转念一想,冷羿的话语已明确表露出他愿陪在自己身边,这才转忧为喜,笑上眉梢。
萧沉月轻轻将头抬起,正想问他,为何会与血狼门结怨?突然一惊,若于此时再提此事,恐怕他又会陷入对契丹的仇恨之中,好不容易才转开话题,何苦定要让他难受?令己难堪?
想到这里,萧沉月轻哼一声,嘟起小嘴:“你要走便走,谁希罕呢?”冷羿轻咦一声,惊奇道:“你不希罕?那方才又是谁说要找我呢?”萧沉月娇羞一声,两片嫣红迅即飞上玉靥,嗔道:“不跟你说了,只会欺负人。”
冷羿哈哈一笑,这才觉得心中烦闷愁苦略略消减一些,把手一扬,高高举起酒坛,一道银中透红的酒泉自坛中倾泻而出,在月光照耀之下,好似九天银河瀑然垂落,端的是变化万千。
冷羿放下酒坛,一抹唇边酒渍,大声道:“痛快。”话语之中却是带着醺醺醉意。萧沉月见他已不胜酒力,轻声道:“你醉了,我们回去吧。”冷羿把手一甩,叫道:“我没醉,月儿,待我大仇得报后,我们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起游山玩水,遍览名山大川。你说好不好?”
萧沉月半喜半惊,喜得是冷羿此言,无异于愿意与她长相厮守,比翼双飞;惊得是若他朝有一日,冷羿发现她的身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只是此刻,多想也是无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此时,萧沉月的目光扫过身下院中,幽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说吕衡是不是也在这里,对若浮说过同样的话?”冷羿闻言,神情突然变得呆滞,愣愣地看着院中。萧沉月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连忙接道,“他们遭逢大难,天各一方,我们自然不会与他们相同。”
冷羿此时却是没有与萧沉月想到一处,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自己所背负的仇恨是不是也真如吕衡一般?如枷似锁?蹒跚前行?想到这里,冷羿心中一阵苦笑,却没有再往自己脸颊上添五道指印,只是忖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此恨不消,余生难安,此事再多想亦是无益,不管是不是枷锁,我也背定了。只望爹爹在天有灵,保佑我早日能报仇血恨。待到那时,我方能真正放下此事。”
一念至此,冷羿自坚心志,不再多想枷锁之事,这才说道:“他们二人都是苦命之人,吕衡虽是多行不义,作法自毙,若浮却是一生孤苦,身世堪怜。恐怕就算她最后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时,也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最后结果是她自己所选,相信她是甘心情愿如此。”
萧沉月低头不语,冷羿恐她神伤,正欲再来安慰于她,却见萧沉月抬起头来,目视苍冥,轻启朱唇,悠扬飘荡的声音仿若天籁,冷羿不由听得痴了。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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