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道:“要说来历呀,我们三个人的来历都很凄惨,哪个不是一段长长的曲折的心路历程呢?”他点燃一支万宝路香烟,幽幽地吐出几个缓缓旋着的烟圈,叹息地说道,却住了口,似是不忍心说下去的样子。
默了片刻,精灵的老三接过大哥打开的话题开端,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其余三人,说道:“就说我吧。说真格的,之前没有遇上大哥和二哥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浪儿,可是我跟好多在外流浪瞎混的小流浪儿不一样,大部分的流浪儿,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父母当中的一个死掉了;可是我不一样,我有爸爸,有妈妈,而且,还不只一个爸爸妈妈,我有好几个爸爸妈妈……”
王向远一时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老三,困惑的眼光反是激起了老三诉说的欲望。
老三继续道:“我至今搞不明白,我的亲生爸妈为什么会结合在一起。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是天生的仇家。打我记事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天天吵架,他们吵架似乎没有任何原因,他们之间一来二去的几句对话,就会引发一场争执。我那混蛋妈妈的嗓门又高昂又尖利,声震屋宇,那张嘴巴好像天生是为了吵架而存在的,说出来的话像一串刀子,还像一坨坨狗屎,真是又毒又臭,而且上下嘴皮利索得很,一串串恶语像炒豆子似地从永远不会闭合的*里喷出来,喷到哪里?喷到我那混蛋爸爸的脸上,也喷到我爸爸的心里。我爸爸招架不住,但是他有钢铁般的拳头。我妈妈的脏话像机关枪一样朝我爸爸射来,我爸爸便开始朝我妈妈挥舞拳头,以示警告。
“可是,我妈妈对我爸爸挥舞拳头的警告置之不理,她像是沉醉在了她的语言快感中,大约她误以为自己在作一场精彩的演讲,所以深陷其中不愿自拔,还有些自得其乐吧。于是,她的语言加倍地锋利起来,脏话的灵感如泉水一般地喷涌出来。她的精神处在一种很变态的*里,因为陶醉,便对爸爸的举止有些视若无睹,却不料我的爸爸终于失去了耐心,一拳打在了她的背上,然后,几记响亮的耳光噼啪响在她生了横肉的脸上。我妈妈这才从刚才的快感中脱身而出,总算对眼前的情况有了反应。
“我妈妈意识到她刚才精彩的演讲得到的并不是热烈的掌声,而是耳光的噼啪声。既是有了反应,那反应便顷刻间剧烈无比,她旋即抬起她的胳臂,没头没脸没轻没重地向着我的爸爸进行反击,同时张开大口夹七杂八对我爸爸破口大骂。她骂我爸爸那家伙也就算了,可是,她还要变着花样儿骂与我爸爸在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上至高祖曾祖,下至曾孙玄孙,可能是我爸爸那个家伙跟她恋爱的时候,对她说过我奶奶还有我祖奶奶的名字,她便提溜着我奶奶和我祖奶奶的名字,像提溜两片臭抹布似的,大声地诅咒她们,诅咒我奶奶不得好死,诅咒我祖奶奶的阴魂在地狱里受到熬煎。那个时刻,我妈妈的那片灵巧的舌头,简直就像一蓬来自地狱的火焰。
“我敢肯定,我爸爸那个家伙跟我奶奶,跟我祖奶奶,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也许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仇恨,可是我妈妈那时候对她们的辱骂,却大大激起了他心底的愤怒,其实他要维护的并不是她们的尊严,而是他自己的尊严。这下好了,我的混蛋妈妈当然跑不了我那混蛋爸爸的一顿饱揍了。
“可是,我妈妈是属北京烤鸭的,肉烂嘴不烂,她的嘴巴继续喷出各种令人极为难受的詈骂。这一回,她的花样翻新的骂语里不再是我奶奶和我的祖奶奶了,而是变成了我爸爸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她骂我爸爸断子绝孙,骂我爸爸成为一个老绝户,骂我爸爸以后成为一个老五保户。其实,她是在骂谁呢,她是在骂我,她是在咒我快点儿死去呢。
“后来,我想过了,我也想通了,想明白了,我的混蛋妈妈心里一定是十分,不,是万分地后悔与我的混蛋爸爸一起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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