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起了宝剑,取出帕子仔细擦了擦剑身,默默把宝剑插回了剑鞘,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如昨日。
一封来自大荔京师,一封来北狄京师。
一封暖他肺腑让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封让他震惊错愕甚至是愤怒。
他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簪花小楷,双手渐渐紧握成拳,他蓦地取过那封信,想撕掉,但是却还是又默默地把信放了回去。
一直紧绷的嘴唇,忽而讥诮地牵了牵。
他觉得可笑。
简直太可笑了。
他的娘亲c从小逼着他争权夺位c甚至不惜拿长姐的性命做筹码的娘亲,如今却苦口婆心地劝着他收手。
为了她所谓的“为娘辛苦半生,如今只求一个现世安稳”。
那么他和长姐这么些年的付出和忍耐,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和长姐被生生剥夺的幸福喜乐又算是什么呢?
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儿?
怎么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那所谓的“现世安稳”竟还来自他的异母兄长之手。
他想起刚刚在书房里,赵靖廷对吐蕃大皇子的嗤之以鼻,一时间,双手紧握成拳。
穆南山死死地盯着那封信,带着根本抑制不住的恨意,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被迫于长姐分离的时候没有,被人斩去手指的时候没有,娘亲被人玷污的时候,也没有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理智远胜情感的人,所以他一直不认为自己身上会存在特别浓烈的爱与恨,可是现在让他咬牙切齿的又是什么?
他是真的恨。
只是他却不知自己在恨什么。
是恨娘亲这些年的强压与逼迫c还是恨娘亲不顾他和长姐的付出和处境反倒寻找到了自己的“现世安稳”?
他想不通,更不愿再去多想,最后那封信在他手里化作了片片雪花,他起身走到窗边,面无表情地扬起那捧雪花。
嘉盛二十八年八月十八
南疆。
西南军大营。
因为后背伤势之故,周炽在南疆已经待了三天了,后背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现在都已经结痂了,眼看着是要大好了,却到了奇痒难耐的时候,南疆这时候又十分闷热,后背成日被汗水给这么腌着,就更是难受了,周炽实在不敢多穿衣裳,成日只一身薄薄的绸衣短打,自然也不方便出大帐,不过他也实在是忙,广西的折子如今都朝这边送,他成日地要处理的事儿也实在不少,也没功夫出门。
“一会儿试试这个药膏吧,昨儿下去视察,跟当地的西南老兵寻摸的,说是最清凉止痒的,”鹿知城挑着帘子进来,把一个白瓷药罐递到周炽面前,一边投了帕子擦脸,一边又道,“我打听清楚了,这里头有冰片c百部c松香c蛇床子,都是止痒生肌的,正合适你用。”
周炽将毛笔放回了笔架,一边打开了盖子,看了看里头黑黢黢的药膏,那清凉凉的草药香顿时从罐子里头传来,单单是闻这股子味道,他就觉得舒坦不少,周炽对鹿知城抬了抬下巴,含笑道:“多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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