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贸市场里商贩云集,摊位遍地。随着买卖人的不断增多和天色的逐渐转亮,四周的叫卖声开始渐次地响起,吵吵嚷嚷,不绝于耳。
在蔬菜摊儿上,从叫卖声中唱到的,有河北的辣椒,山西的土豆,内蒙古的茄子,辽宁的白菜。在瓜果区,有烟台的大苹果,赵县的雪花梨,沧州的小枣,保定的核桃。天南海北的菜,应有尽有;五湖四海的果,一应俱全。甚至连莆田的桂圆c广州的荔枝干儿c黄冈深山的板栗c吐鲁番盆地的哈密瓜,也是琳琅满目,无所不有,铺天盖地地堆满了整个市场里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让人看得是眼花缭乱c应接不暇。
当然,也有许多果菜是北京城郊的农户以及像何远山这样的外地人在当地种出来的反季大棚蔬菜,商品种类五花八门c不一而足。
仔细地听那市场上的叫卖声,南腔北调的都有,好不热闹。全国各地的方言模仿着走了调儿的京腔,吆喝起来一套一套的,声音有高有低,唱词有鼻子有眼儿,似乎拿一把吉它随着吆喝声随便一扫弦,就能编出个曲儿来出唱片一样。许多相声中的精彩段子,大概就是从这样的菜场吆喝声中取的材料,编的唱词儿吧,要不怎么老艺术家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何远山到了农贸市场,也不用卸车,把板儿车往道边儿上的一块儿空地上一横,揭开竹筐上的塑料布,摆出杆儿秤就准备开始卖。好在旁边儿的几个菜农大都不是卖蘑菇的,而是黄瓜和豆芽儿菜之类的,不过也都是温室大棚里种出来的。
从外地运进城里的大都是来自大宗产区的耐于存储的蔬菜,运进城来以后也不新鲜。由于大宗产区收购价格便宜,虽然山迢路远花了运费,到了这里卖的价格也不高,当地的菜农种出来的蔬菜则因为新鲜精致,反而更胜一筹,价格卖得更贵了一些。
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钱人讲究品位,爱吃新鲜;普通人则持家勤俭,务求实惠。偌大的农贸市场,老百姓们各有各的爱,各寻各的菜。
卖蘑菇的人并不多,可何远山几个同行卖得都挺快的,唯独他久久不能开张。其实何远山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人家会吆喝。别人都在唱小曲儿似的叫卖,而他却惜字如金,一个字儿也喊不上来。他一个乡下农村的小老百姓,今年这是头一回出门来闯荡,这样的买卖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做。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叫卖,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这种抛头露面c呼来呵去的事儿都是生产队的队长c书记以及“八大员”的活儿,到了后来生产队解散了,也一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干的是动手不动心的苦力,何曾做过这样像演戏似的耍嘴皮子的活儿。人家那几位可能不是头一年来北京,都是老行家了,卖菜的摊儿一摆开,张口就来,吆喝起来嘴皮子利索得口如迸豆儿,妙语连环,而且那京腔儿学得也是音匀调准,字正腔圆。
何远山可就不一样了,他就像是那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来啊,感觉有许多的话儿要从胸口往外冒,可到了喉咙就全卡住了,憋得他心跳加速,腮帮子通红,看着人家卖他干着急。他看了看路对面的姐夫孙二根,也是急得东张西望,坐立不安,像是在恨自己空长了一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正当两个人一筹莫展之际,方平突然出现在了农贸市场。原来何远山一出门,方平就开始担心丈夫没经验,怕蘑菇卖不出去。方平最了解何远山,他性格憨厚,沉默少言,这种抛头露面有如登台卖艺的事儿,他未必干得来。即使何远山以后能干得来,这头一回也没那么容易上手。所以,丈夫出门没一会儿,她就也离开大棚,一路小跑着赶到读市场来看看,只留下了大姐何平在家看守。
方平到了市场上,看到何远山和孙二根两个人急得跟拉磨的驴似的原地转圈儿,再一看周围其他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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