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九十年代初这个时候的老师们,若是能有个师范学校的毕业文凭,那可真的是捧了个铁饭碗,县里c乡里的学校都乐意请他们去教书。在读大学对绝大多数的人而言仍旧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时,师范学历已经是十分过硬的资本了,师范毕业生们就好比是荒年的香饽饽,身份地位高,工资待遇也好,不愁没有工作。像河坊村这样的小地方,就像个寒碜的鸡窝,凤凰是不愿来的。
校长思来想去没有办法,跟村长一合计,还是只能立足自身,矬子里拔将军,从村里能够识文断字儿的乡亲里边儿踅摸个人出来代课。
赵兴水离任的那天晚上,村长和校长两个人在村里的小卖部打了一斤散酒,买上些豆腐干儿和花生米,在大队部的办公室里商量代课老师人选的事。两个人一边对饮一边把全村子的人挨个儿数个遍,想找出个合适的人来。
他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摇头晃脑冥思苦想,蛮有一副为村里的教育事业劳心忧虑而借酒消愁的样子。足足三个多小时,村长和校长斟酌来斟酌去,把一斤酒都斟酌完了,也没斟酌出个结果来。
最后,还是村长心眼儿活,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发话道:
“要不让梁文献来试试,你看怎么样?”
梁文献是村里老教师王明尧的妻子。王明尧是在乡里中学教书的数学老师,本也是河坊村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十年前,他和后来的赵兴水一样,刚刚高中毕业,高考落榜,弃笔归田,却正好赶上村里的学校缺少老师,校长就请他来代课。没想到他教学生很有自己的一套,既受学生们的喜爱,教学成绩又好,得到了学校和乡里教育界领导的肯定,就这样一直教了下来。
后来,他一边代课一边进修,在职读完了省城师范学校的全部课程,取得了毕业文凭,在县教育局的批准下,被正式编入了教师队伍。由于连续好几年教学成绩突出,六年前他被调到了乡里中学任数学老师。村长想,既然实在是选不出人来,那就让他的妻子梁文献来试试。
校长一听到村长的提议,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原本只把目光投在了村里的男人们身上,村长突然搬出个女人出来,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村长见校长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就借着酒后偶得的灵感,继续向校长解释说:“梁文献做为老教师的妻子,多少也会受到点儿文化的熏陶,据说她小时候半工半读念到过小学六年级,有一些基本的文化功底,而且她是个十分聪明好学的女人,不妨一试。最为关键的是,她要是教起课来有了困难,回家之后可以向王明尧寻求帮助,她们毕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梁文献的事儿,不怕王明尧不上心。”
听了村长这番话,校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双手一拍桌子,连连称赞村长英明,说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梁——文献,”校长砸么着嘴,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味花生米和豆腐干儿的滋味,又像是在把这个名字浸在残留口中的酒里,想品出点儿什么特殊的意味来,“文献,献文,哎呀,她这个名字起得好啊,献身于文化教育事业,而且姓梁,必定要成为教育工作者当中的栋梁。她就是专门为解决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而存在的啊。用她,肯定不会错!”
不知道是酒劲儿催的还是摇头摇的,校长的脖梗子一片通红。
“嗳呀,到底是文化人呐,解释得真是精辟,像我这样在田间地头给地球挠痒痒的粗人,是不可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的。哪怕偶尔想对了事儿说对了话儿,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儿。”村长翘起大拇指,对校长赞不绝口,直夸校长有文化。
“哪里,哪里,”校长把双手在两人之间左右挥了几个来回,以表谦虚:“还是村长你厉害,不像我们读书人死脑筋,这点子还不是你先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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