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盈也亲眼目睹过一次大概械斗之后的惨烈场面,让他相信了盲目而凶残的集体打架斗殴事件确实存在。
1999年,是旧世纪的最后一年。这一年的农历四月十八,河腰村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庙会。
河腰村与乡政府所在的河源村长期以来打斗不断的两帮中小学生,相约在两村之间的一块开阔野地进行了群斗。
这些年幼无知的少年大都是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的孩子,没人看到他们在荒郊野外是如何疯狂而混乱地打斗的,可是双方都受伤惨重。
正在一心逛庙会的玉盈,在牛羊市场边的河滩上看到了意欲回去复仇的七八个少年。他们手里拿着砖头c铁棍c石块c锄头,还锈迹斑斑的菜刀,挤上一辆半旧不新的三轮车,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露着伤口,扎着绷带,个别衣服上甚至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可见,他们是刚刚打完一架,受伤惨重,想要回去再战,发泄心中所受的窝囊气,找回丢失的脸面。
三轮车发动了,他们要出发了,旁边还有几位父亲和母亲,正在给受了伤的儿子叮嘱些什么,可能是在为儿子鼓气。这些父母,大概都是因为儿子被欺负了,由于爱子心切而心中愤愤不平,失去了理智,竟然在为儿子的打斗壮行,像是在车站送参军的孩子上前线一般,充满了一种令人感到悲哀的豪壮。
三轮车开动了,刚开出没多远就被匆匆赶来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拦下了。他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白色的绷带被头顶渗出的鲜血染红,手中攥着一个底部敲碎了c露出锋利的玻璃碴儿的啤酒瓶,不由分说就要挤上早已满满当当的三轮车,要求一同前往。
可是车上实在是挤不下了,而且他头部明显已经受了重伤(也许就是被他手中所拿的这种‘兵器’所伤),车上的人以及随他身后追上来的母亲又极力劝阻,他“不得已”就留了下来。
但他还是不甘心地交待车上的人一定要为他出气。车上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接过他手中的啤酒瓶,使劲儿地点头应着,像是接过战友的志愿,带着战友的志愿上前线去。
然后,三轮车再次开动,几乎是漂移着转过一个弯道,朝着河源村的方向开去,车后的排烟筒里“突突”地扬起了一阵黑烟。
这惹眼而触目惊心的场景,早就吸引了大量来逛庙会的人上来围观,有些老年人嘴里不停地叹气,谴责这些无知的孩子和他们糊涂的父母,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荒唐。
可是,老人们的谴责却敲不醒他们早已丧失理智c走火入魔的内心。
社会一下子开放了,文化贫瘠的农村,确被蜂拥而来的新事物迷了双眼,根本无法正确地鉴别和吸收,而只能是一个接受者的角色,对一切都只能悉数收下,毫无反抗之力,迷失在光怪陆离的社会乱象之中。
原来,一个城市里虚构出来的剧情可能成为乡村里的恶梦,大人们所谓的艺术却成了孩子们精神世界的毒瘤。暴力,竟可以如此轻易地占领孩子们单纯的内心。
这种对暴力盲目无知的追随,离玉盈的生活如此之近,他看在眼里,内心毛骨悚然,他只能有意地尽量地远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是在一间教室里学习的同学,他却无法理解那些身穿喇叭裤c头顶彩发c手提砍刀的同学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能敬而远之,不与之为伍,也不想与之为敌。
他与这些人同在一个教室里学习,朝夕相处,可似乎与他们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这一度让他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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