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强行“送”回了哥德堡号,船上的死鸟已经被彻底清空了,很明显,船已被人用心清洗过一遍了。站在整洁的甲板上,抬头望天,蓝色的旗帜轻快地飘舞着,感觉就像……几个月之前,初次登船的那一刻——只是身边已没有了嘎嘎叫的鸭子。
“把鸭子还给我!”
这应该就是我最后的请求了,然而,却无人回答。我继续喊个不停,耳边只有海风呼呼在冷笑,我不愿放弃,依然喊个不停,誓要坚持下去,直到有人回应为止。
海风依旧,呼呼……呼呼……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我的船员都到哪里去了!你们、你们太、太……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亨利怒了,疯了,一张俊俏的脸扭成了可怕的形状,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那一头闪亮的金色卷发再一次粗暴地竖立起来,如同刺猬一般。他的这一个怒发冲天的美妙发型展现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重新登上哥德堡号的黑老大仿佛又恢复了往日在海上生活时的低调模样,那一个关于大清国的小辫子护士的童话故事没有了续集,仅有过一瞬间的灿烂便烟消云散了。他显然还未来得及接受这个现实,身材魁梧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大将军。
咳咳的咳嗽声起,老辫子终于也出现在甲板上了,他上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小辫子们扬帆起航,驶向大清国的陆地。哥德堡号骄傲地昂着头,高速前进,过了粤海关,坚定地驶向那一点最亮的光。
呼呼……船顺风而行,那一点光越来越亮,渴望已久的陆地已近在眼前了。过了关,驶入港口,就是码头了。无论如何,这总是好事。
至此,亨利总算恢复了平静,不再高声呼叫;而我的喉咙居然已经沙哑,完全叫不出声了。满天星光映照之下,希望的火光仿佛在心底的某一角落重又燃烧起来,越来越炙热,越来越充满了这一副渐渐冰冷的躯体。
噢,实在想不明白,这一群脾气古怪的小辫子们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听说,哥德堡号上有一位传教士?”
老辫子用带着浓重大清国口音的英语发问,他的目光轻轻掠过亨利的脸,仅在上面停留了短暂的一秒,即刻就转移到我的脸上,忽而侧着脸,眼睛的余光斜斜地瞄了一眼黑老大,皱一皱眉,又迅速回到了我的脸上,并且停住不动了。
他的眼珠子与年轻的小辫子稍微有些不同,并非那一种深邃的纯净的黑,而是透出了淡淡的深褐色,而且在那一盏看似灯油的质量并不太好的暗淡的灯光映照之下,我竟然还能清楚地看见那一片纵~横交错的鲜红的血丝线。忽然之间,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影像,这个疲惫不堪的自己,满脸倦容,凌乱的头发竟也长得超过了耳垂,发尾已抵达了宽阔的双肩。
没有人回答老辫子的问题,此时的他显然已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抬起手臂,指了指我,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大清国话。我即刻就被架了起来,噔噔噔就往船内走去。
身后随即响起了亨利哭天喊地般响彻天空的嘶叫,他不希望我被单独带走。然而,今天的哥德堡号已经由不得这位亨利船长说了算了。任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理睬;我的奋力挣扎照样无济于事。
噢,这些大清国的小辫子们长得既不高大也不魁梧,手臂的肌肉也远不如黑老大,为何动起手来,却个个身形矫健,力大无比呢?
这个小小的疑问,在进入船内的那一刻,被我果断搁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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