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在做什么?”
雪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回复道:“我白天太过兴奋了,这会儿有点睡不着,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哪知这霍焰并未答她的话,而是把灯火一熄,说道:“我要睡了。你出去时把门带上。”
雪鸢虽然碰了钉子,但是并不恼,依旧笑嘻嘻的对他说:“咱们说说话,再睡呗......”
未等她话音落下,那霍焰就打断她说道:“今天是中元节,大鬼小鬼都在街上游荡,你不快些回屋休息,小心撞到鬼。”
黑不楞东的屋子里,只有他二人这样面对面站着,霍焰的眼睛闪着冷峻的光,雪鸢吓得捂上眼,转身出去了。
雪鸢本就是怕鬼的,她这怕鬼的毛病大约都是拜石碌伯父所赐。
这石碌本就是个走南闯北的奇士。府上关于他的传闻神乎其神,一说他是位侠士,曾跟着得道高僧修炼过,武艺超群;再一说他劫富济贫,他想抢的珍宝,没有得不到的;又一说他其实是个搬山道人,专注地下工作,掘墓盗宝,不知得了多少不义之财。
雪鸢幼时喜欢听人讲一些奇闻异事,这石碌还就喜欢与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二人一拍即合,每每石碌伯父来府上做客,必定与她“海吹”一通,她每每深信不疑,听得那是如痴如醉。
石碌最爱与她讲的便是这“地下工作”,每每讲到这,总少不了鬼啊神的,吓得小雪鸢一惊一乍,虽然听着吓人,但是令人甚觉惊奇,颇有一番意味。
只是有那么一次,石碌伯父与她讲到“无脸鬼”,不知怎的,像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着实把她吓到了。从那以后,一到晚上她就不敢一个人呆着,总要有人陪,还时不时的摸一摸自己的脸还在不在。
雪鸢此时被这霍焰一吓,双手抱肩,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下。
按说这霍焰本是一介武夫,不需要太多学问,看书乃是他的一项爱好。他幼时天资聪慧,也曾上过学堂,很喜欢文人舞文弄墨那一套,奈何他父亲很是反对。
父亲的意见也很明了,因自己是在锦衣卫当差,又得千户大人雷守明的提携,因此就希望霍焰好好习武,世袭了自己的官位,将来在雷大人处寻个前程,如若造化好,便可以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即便是混得不好,有雷大人指点照顾着他,左右不会饿死街头。
因此,幼时的霍焰在父亲面前从不敢浪费时光去翻书,皆是舞刀弄棒,用心习武,争取有一天成为父亲那样威武的官爷,报效朝廷。父亲每每看到他也是微笑着点头,甚感欣慰。
从幼时到现在,他从未认真去寻思过这“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这应该是所有人期待的目标,也是他父亲一心指望他能达到的目标,所以他必须努力去追寻,一刻不能松懈,因为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错,很多人都和这霍焰一样,终其一生都是活在一个小圈子里,以为那就是全世界,从不曾从这个圈子中“超脱”出来,放眼去看那圈外的世界,也从不曾真正的去做一回自己。论起根源,大约是因为观念。那些人心中所深深扎根的观念乃是别人想要他深信的,所以他过的也是别人想让他过的生活。就如同木偶般,原本手脚都缚着绳子,但是自己却浑然不觉。
话说这雪鸢躺在床上,一开始因为“挑床”有点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来回后,也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里,仍然是京城那熙熙攘攘的集市,四处烟雾缭绕,她依旧记得得快些寻到她二师兄,于是她边走边挨个的瞧,终于不远处有一位和她二师兄身穿相同服饰的人,那人背朝她站着,她梦里觉得这人就是她二师兄,于是极兴奋的上前拍那人的背,谁知那人转过身来,竟是没有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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