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浸透,她心惊ròu跳了好久之后才发现,那不是他的血,他身上并没有伤——如果不算脸上那个的话,而他颌下的创口也不足以流出如此惊人的血量。他只是累了,一个疲累已极、失魂落魄的少年。如果不是眼睛里那一簇火焰,他根本就是个死人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进来,安置在一个角落。他就安静的缩在那里,不看,不听,对身边的一切都不理会。她照拂着一个老人,眼角却不时瞥向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曾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吧。她单调的生命中,几时出现过这么多人?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向他望去。
他竟然也在看她!
四目相接,她手一抖,yào碗差点落下。
揿下壁灯的按钮,光线柔和,却也能令他们看清对方。
张创世转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薛临波,嘴角痉挛:“临波,我不想这样。”
“我也不想。”薛临波安然注视着他,“只是,你半夜到小郭的病房里来做什么?”
张创世并不慌张,也不回答薛临波的问题,反问道:“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待。”她说,“等待某个人,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yào分完了,她思忖良久,还是匀出了一碗给他,虽然不知道这yào对他会不会起作用,但总是聊胜于无。
“喝yào吧。”她把碗递过去,苦苦的yào味冲进他的鼻子,还带股奇异的清香。
他不接碗,却看她纤细的指尖,她在发抖,为什么?怕自己?顺着她的手,她的臂,她的脖颈,然后,是她的脸,惨白的颊泛出异样的红,她眼眸闪烁,双唇轻颤。
“喝——喝yào吧。菩萨慈悲,你会好起来的。”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他衣服的质料,大概是左近有钱人家的公子,现在四处瘟疫蔓延,他跑上山来作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潦倒?又是为什么,他明明狼狈不堪,却依旧叫自己心惊不已。
他接过碗,低头yù喝。却突然色变,碗掉下来,yào汤洒落一地。
“这里面是什么!”他扭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声问道。
她吃痛一缩,却挣不开他铁似的的手,颤声道:“是我采的yào,是治瘟疫的良yào。”
良yào?良yào!他突然惨笑一声:“好一剂良yào!好一剂良yào!!”原来是她!世间的事,还真是好笑!他纵声长笑,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心中微恼,不觉得自己有甚可笑之处,抗辩道:“却是良yào。你可知道这方子里有什么?纵使死人也是可救活的!”
“不提也罢了,单这一句话,你就该死!”他笑声陡住,眼里满是杀意。
“我救了他们几十条人命,凭什么死!”她仰脸看他,早忘了心中悸动,“出家人慈悲为怀,难道错了吗?”
“愚蠢!愚蠢!!”他连声冷笑,将她手摔开。傻啊!只说什么慈悲,说什么救赎,哪里来这样一相情愿的傻瓜!他握手成拳,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抬眼看微微瑟缩的她,心中杀机又盛。
杀了她……杀了这个蠢材!杀了一屋子的伤病,杀了这些夺走他一切的人!他伸手向她抓去,突然胸口一痛,热血上涌,口中满是腥甜。
他倒下,面如死灰,嘴角溢出鲜血。她惊骇地去扶他,他的头摇摇晃晃,长过腰际的头发散乱一身,有几缕掉在她手上,藉着火光,她看得真切无比。
深红如血。
“真相?”张创世反倒笑了,冲薛临波弯下腰来,“临波,你忘了父亲的教诲了?水至清则无鱼,有很多事,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薛临波也笑:“相信我,我已经尽力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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