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哑巴，已经走了，是被鬼子用刺刀杀害的”他还想说下去，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把要说的话又压了回去。

    伏生还想再问下去，春明嫂子赶紧拦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葛师傅又沉沉地睡去了，大家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过了一阵，葛师傅弱弱地喊了声：“伏生”。

    伏生赶紧跑到床前，只听葛师傅有气无力地说：“孩子，师傅帮不了你啥忙，鬼子马上要打来了，俺在他们的指挥营里，听到他们说一定要把你们给拿下，说是要报啥仇，你可得小心点啊，”说完他抬手摸了摸伏生的脑袋，眼里充满了慈爱。这让伏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可就是这么一位慈祥的长者，居然忍心杀害了老团长，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伏生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傅，您是咋从鬼子手里逃出来的？不会是”

    葛师傅笑了一下，说道：“你把师傅想成啥人了？俺为了报仇，向鬼子保证，一定会带他们上山寨，帮他们剿灭你们。可是当俺亲手杀了那贼人，俺又反悔了，俺不能害寨子里这么多无辜的人，尤其是当俺知道你也在这里的时候，俺就决心从鬼子营里逃出来”。

    伏生握住师傅的手说：“你咋知道俺在这里的？”

    葛师傅说：“俺听见你和那贼人谈话了，知道你在这里。打那一刻起，俺就后悔自己当了汉奸，后悔不该来这里”。

    伏生低声说：“可你还是把陈团长给杀了”。

    葛师傅说：“俺活着大半辈子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他，俺跟他的恩怨总算了结了，俺也对得起俺那死去的孩子了”。

    伏生想了想要不要把铁杆说的所谓的实话告诉他，但他也不确定铁杆大哥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如果按照铁杆说的，葛师傅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懊悔。算了，对一个快死的人，真没必要那么残忍，就让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吧！

    但是良心又驱使着伏生，要问个究竟。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把铁杆的话告诉葛师傅。他说：“师傅，其实你跟陈团长之间可能是误会呢，俺听人说，你们当初的恩怨是有人故意搞的离间计，杀害你儿子的不是陈团长”。

    葛师傅听了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顿时没了生气。春明嫂子吓坏了，赶紧端了盆水给他擦了擦。

    伏生很后悔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办法收回。

    葛师傅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嘴巴张了张，但没有吐出一个字，手一抖，人就不行了。

    伏生的心里伤心极了，他真后悔自己不该责问师傅。回想起当初他流浪街头，葛师傅慷慨帮助他，不仅不要他房租，还自助他开理发馆，很多时候他又像个慈父，围炉给他和哑巴讲人生的道理。如今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父亲一样的人带着痛苦离世，他悲愤万分，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一个被仇恨折磨了半辈子的人终于解脱了，他就这样走了，伏生想到了陈团长，他决定将他们葬在一起，也许这是给师傅一个赎罪的机会，让他死后自己去面对陈团长吧！这或许是残忍了点，但也是最好的安排。他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让他们泉下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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