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银钩赌坊已经许久没有开张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是热火朝天,大门敞开,一群人围了大圈,口中不住吆喝,拍打着桌子。
一个身材结实的黑壮汉子,卷着衣袖,认真盯着桌上滚动的骰子。
其他几个客人,也是奇形怪状。
或者尖嘴猴腮,或者脑大如锤一毛不生,他们有站有蹲,表情也是有些紧张。在这些人注视之下,血红的骰子咕噜噜滚动了好几圈,终于停下。
两个点朝上。
“熊哥,这把要掏老窝了!”
黑壮汉子皱眉闷哼一声,双手按着厚厚的桌板,死死盯着那些幸灾乐祸的丑陋脸孔——黄鼬,肥蚓,鹰毛,山中禽兽之妖。
他们今日手痒,砸开这赌坊,来划分山头。
忽然,黑壮的横熊鼻头急促攒动,呼呼喘息起来,那一圈山妖咯咯怪笑,说熊哥愿赌服输,如此紧张,你莫不是要反悔?
横熊抬头,望向青城衙署方向。
那里他布置了很久的眼线,动了起来。
这不应该,因为那眼线的任务就是观察,一动不动的观察,多少天来纹丝不动,今日为何却又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动了起来?
庄小周盯着那如幻烟蟒。
一动不动,等着它的到来。
他想近距离看看这东西,如此无孔不入,诡异无方,到底是何物。很快,烟蟒将庄小周一圈圈缠住,然后探头张嘴,要噙住他的脑袋。
出手捕食猎物之前,猎手都会有刹那的停顿。
就这一刹那,庄小周动了。
小院银光乍现,纷纷缭绕!
数道剑气迸射出来,将烟蟒搅碎切断。
小院顿时烟气蒸腾,如坠迷雾。
远在数里地之外的横熊,双手依然扶着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道灰烟滚进鼻孔,被他深深吸入腹中。
庄小周眼前一亮,烟消雾散。
“熊哥,你这脸”
一名骨瘦如柴的尖嘴隼妖指着横熊的脸,期期艾艾道。横熊摸一把脸,不由皱起了眉头——脸上出现数道血痕,很深,很细。
隔着数里地,对方在衙署客馆小院内刺出几剑,剑意竟然循着烟气而来,划破了横熊的面皮。
“什么人,如此厉害?”鼠婆摸着刚拔掉胡须的脸颊,大惑不解。
“是啊,熊哥如此厚的脸皮,一百年没见血了吧,哈哈”,铁鸦素来口无遮拦,张嘴怪笑。横熊瞪他一眼,虚空一掌拍去。
哎呀一声,铁鸦凌空而起,咔嚓砸烂了窗户。
扑翻在地,又嘎嘎扑翅而去。
空中飘下几只带血的灰羽。
击退烟蟒,庄小周手提竹竿,扭头看到唐穗。
唐穗站在阳光下。
聂飞熊挡在他的侧前方,警惕地盯着院子。
“没事了”,庄小周说。
“哦,没事就好,我最讨厌这些妖魔鬼怪!”唐穗转身似乎想要坐下,忽然却拧身击出一拳,体内金色的粒子熔成一道热流,砰然迸发出来。
拳头砸在聂飞熊的太阳穴上。
聂飞熊背对他,所以猝不及防,脑袋受了这一拳,以一个很古怪的角度扭曲着,重重砸到石墙上。
唐穗长得很秀气。
他的手也很纤细,像是个姑娘或者四体不勤的人。
但厉家的拳很重。
这一拳庄小周看在眼中,甚至隐约看到了厉经天的身影——厉经天化身孩童演示那一套拳法,庄小周都记在心间。
所以,聂飞熊的脑袋就被砸进了墙里。
四层厚的砖墙,被砸出一个大坑。
碎砖跌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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