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太史公曰: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若想成伟业,必先历经困厄,太傅以为然否?”
贺兰明点头。
君阳便又问:“父皇是天子,亦为当世之伟人。敢问太傅,父皇经历了何等困厄?”
天子之尊,不可妄议。君阳问的是道送命题啊!贺兰明只好从往圣先贤入手,顾左右而言他地讲了一通。
宋如慧听宫人们说了东宫种种,颇有些哭笑不得,便去了一趟东宫,交代贺兰明:“劳太傅费心了,太子还需要多加引导。”
贺兰明一见到宋如慧就怔住了——她也生了一双杏眸,不经意地望过去,倒同宋如锦有七八分相似。但细看还是有区别的,宋如锦的眼睛偏圆,宋如慧的眼睛则更狭长一些。
这天梁宣本想摆驾凤仪宫,听闻宋如慧去瞧太子了,便又拐道来了东宫,正好瞧见贺兰明直愣愣地望着宋如慧的情形。
起初梁宣还没往心里去,毕竟贺兰明的“痴”是有名的,偶尔也会目光凝滞。但随后他就发现,贺兰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往宋如慧的方向看!
再想想贺兰明的身份——他是宋如慧的表弟,兴许他们俩以前就认识,甚至同桌用膳c比肩而游——总之,又是他不曾参与的c属于宋如慧的过去。
想到这儿,梁宣不禁有些烦躁。
时近黄昏,宋如慧先行回了凤仪宫,贺兰明也正打算出宫回府,梁宣叫住他,道:“听闻爱卿还不曾娶妻,朕给你指一位贤内助,如何?”
贺兰明张口欲言,梁宣却没等他回答,继续道:“朕的皇妹,端平长公主正值摽梅之年,同爱卿恰是一对佳偶。”
贺兰明拜了又拜,言辞恳切道:“陛下美意,本不该推拒。但家母有言在先——年至及冠,方可娶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边跪下来行礼,一边痛心疾首地说着:“臣愧对圣恩。”
梁宣眉心一跳。
你一个不曾娶妻的臣子,一直盯着皇后看,让你尚公主你都不乐意你想干什么?
那一瞬间,梁宣简直想换个人当太傅,但很快他的理智就回来了——太傅是东宫辅臣c储君近侍,贺兰明并没有明面上的过错,若随意更换,不仅朝臣会揣测他不喜太子,宋如慧恐怕也会多想。
他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了。
“你退下吧 ”梁宣道。待贺兰明走远了,又叮嘱东宫的下人们:“若皇后再来,即刻派人禀报于朕。”
晚膳时分,梁宣驾幸凤仪宫。宋如慧吩咐纫秋:“去添一副碗筷。”
晚膳摆在一张红木小圆桌上,梁宣在宋如慧身边坐下,见她一双手交叠着搁在桌子的边沿,便下意识地捉过来,攥在自己的手心。
握得很紧,宋如慧不解地望着梁宣,道:“陛下,该用膳了。”
梁宣便松开了手。明明来的路上有许多话想问她,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静默了半晌,才笑问道:“如慧觉得贺兰明这个太傅如何?”
江南才子,文质彬彬,才学斐然,水乡一般温和内秀,非急功近利之辈。宋如慧觉得不错,便道:“陛下选的人,自然不会错的。”
梁宣说:“算起来他还是你的表弟。你以前可曾见过他?”
宋如慧奇道:“他家不是在苏州府吗?隔着千山万水,哪有机会见面?”
梁宣心里莫名熨帖了许多。而后才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言行是多么的小人之心。
然而,几日后,东宫来人禀报“皇后驾临”的时候,梁宣还是停下了一应冗杂政务,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东宫。
宋如慧坐在纱窗下,君阳坐在她的对面,两人正在下棋。烂漫的阳光柔柔地透进来,玉质的棋子蕴着温润的光芒。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