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姑姑撩起洒金绣的花鸟鱼虫门帘子,尉迟云璟走进配殿,陆琅微斜依在紫檀木贵妃拔步床听曲,教坊司的乐姬一字排开,琵琶c月琴c古筝c长笛c玉箫乐器各司其职,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一位花容月貌的歌姬浅吟低唱着《秦吟》。
陆琅微闭目倾听,直到桑榆通报二王爷到访请安,这才睁开眼,挥袖撤走歌姬。桑榆扶起陆琅微,她招招手,尉迟云璟连忙快步前。“璟儿,今儿怎么来了,外面都什么时辰了,本宫听曲出神,倒是大有今夕何夕之感。”
尉迟云臻坐在陆琅微身畔的玫瑰圈椅,笑道:“母妃听得是《秦吟》的《议婚》。”
陆琅微稍稍颔首,喃喃念道:“四座且勿饮,听我歌两途。富家女易嫁,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嫁晚孝于姑。闻君欲娶妇,娶妇意何如?”
尉迟云璟问道:“母妃今日颇为伤感,不知因何故?”
陆琅微支使桑榆去烹茶,制备点心,好来招待尉迟云璟。配殿里安静,陆琅微静静地端详着尉迟云璟,他离开长安去东越国数月,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怕儿子路有不测一去不回,可这条路总归要他自己走出来。
陆琅微慈祥地握着尉迟云璟的手,道:“璟儿,你长大了,母妃日渐衰老。”
尉迟云璟一本正经地讨好陆琅微,说起嘴甜的话来,信服力确实不足。“母妃一点都不老,照样芳华绝代。”
陆琅微扬唇笑了笑,道:“母妃这辈子还有不少心愿未了,但有一桩心愿,还请你务必替母妃圆了吧。”
尉迟云璟重孝,陆琅微话已至此,他自然严阵以待。“母妃只管说,儿臣必定竭尽所能为您办到。”
“这事儿你还非要竭尽所能不可。”陆琅微看他一脸认真,抬手捋了捋他的眉峰,这辈子这么一个儿子,承载着她全部的希望。“母妃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是这一桩,母妃无能为力,唯有靠你自己。”
尉迟云璟听得糊涂,“母妃但说无妨。”
陆琅微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直说了吧。任凭她再是高高在,面对她的儿子她只是个母亲,她关心一切母亲应该关心的事,当然包括最重要的子嗣绵延。“璟儿今年二十五了吧,论理你也该当父亲了,府侧妃c通婢不少,怎么一个个无所出呢?要真是她们不会生,那便再纳些回来。”
尉迟云璟面色绯红,说起这个话题,他总不免露怯,并非府的女眷不会生养,而是他没回都不留,总觉得那些女子不配生他的孩子,即便生出来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不会教养,不会欢喜,下不了决心。“儿子知道母妃的意思,以后抓紧些,不让您费心。”
“本宫想着膝下犹虚,会不会是王府没有人替你打理做主的缘故?半年前你父皇给你赐婚顾博家的千金你愣是不要,莫非你一早有了意人,不妨同母妃说说。”陆琅微叹了口气,大有要替尉迟云璟保媒的意思。“早日娶正妃替你料理府杂事,你也好一门心思替你父皇分担朝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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