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之三的人生,膝下无子,所以莉娅陪着他们走了往后十几年的人生。再后来,是那只在雨夜拾回的流浪猫。猫已经长大了,毛发柔顺,眉目轻阖,熟睡的姿态像小小的美人。
他的一生过得没有波澜,像是严谨的机器描画出来的图纸。在适当的时机长大,在适当的时机参军,在适当的时机负伤退役,在适当的时机遇到了相伴一生的妻子,在适当的时机老去。在适当的时机陪着妻子坐在沙发上看过无数次的夕阳。
如今在48年的这个冬夜,他似乎也会在适当的时机死去。
妻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偶尔还有意识的时候,看着他时也只剩下了朦胧的泪眼。
不管人生过得有多精彩,直到最后的时分,人类似乎都是注定要独自死去的。
猫可不知道这些。她还在安静地睡着,半夜的时候大概还会像往常一样醒来,然后用家里的沙发给自己磨爪子,然后老人会好笑又好气地把她抱起来,说上许多她听不懂的话。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认真地注视着身后的莉娅。莉娅的表情永远是那样,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像当初一样保持着年轻的少女模样。老人看了她很久很久,似乎要将这个人造人的模样彻底印在脑海深处。
老人问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带着那么几分央求:
“莉娅……明天以后,可以拜托你帮我们照顾妮妮吗?”
莉娅的瞳孔轻微地收缩——那其实是眼部的摄像机无法成像,正在重新聚焦的表现。她的资料库不足以让自己理解老人那句话里蕴含的希冀与辛酸。她也注定不可能明白人类那种脆弱而又浪漫的情感,所以她没有对老人对她提出的、一生最后的一个请求作出回应,而是在时针轻巧指向十点的那一刻,用那一成不变的恭敬语气说道:
“主人,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老人似乎消沉了许多。本就苍老的面容终于透出几分死寂,恍然间又依稀多出了几分让莉娅无法理解的释然。他就这样轻轻地呢喃着那几个字,轻轻阖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走吧。”
莉娅的手攀上轮椅的扶手,推着老人走进电梯。老人浑浊的眼底透着温柔,任由莉娅带着他在这座生活了一辈子的房间里穿行,他沉默地看着墙上的壁画,一尘不染的书架,酒柜上倒悬的玻璃杯,收拾地很干净的厨房。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婴儿一般的、对世界的好奇,似乎要把这一切的一切都镌刻在灵魂最深处。
轮椅推进了老人的卧室。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妻子。妻子早已不复往昔的美丽,在睡梦中透过呼吸器艰难地呼吸着,眉头紧紧皱起。
莉娅抱起猫,放到一旁的小窝里。扶着老人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床边。老人坐在床上,莉娅开始为他脱掉鞋子。老人温和地看着莉娅,轻轻念叨着:
“这么多年,辛苦莉娅了。”
人造人女仆一如既往地回应“这是莉娅该做的”,然后恭敬地站起身来。
老人对她点了点头,温柔地笑了笑。随后便在床上躺下,转过身去面对着床上的、自己的妻子。他的目光里满是深情与爱意,依稀间,又像是那个一瘸一拐地对心上人念着蹩脚情诗求爱的傻小子了。
老人颤抖地抬起手,颤抖地拂过妻子满是皱纹的面庞,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抚平了她苍老的肌肤,他慢慢地挪过身,艰难地支起半边身子,在妻子耳边轻吻了一下,用世上最温柔也最苍老的声音说着:
“索菲亚,我们要走了。”
现代的科学技术仍然无法拯救中风的病人。哪怕通过细胞再造的技术能够减缓脑干神经萎缩坏死的速度,但终究只是将死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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