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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郑鄤在黑暗中想,这个叫韩永的人,是如何知道这许多的?关键在两封书信,一封是钱士升招自已进京,而另一封是文震孟劝自已不要进京,这两封信,此人是如何知道的?思来想去,他想,文震孟既然劝自已不要进京,定然是知道钱士升招自已进京的那封信的,是了,此人定是文震孟所遣,装神弄鬼,中途阻拦自已,使自已不得进京。文年兄,你意欲何为?郑鄤越想,逻辑越通,越是智子疑邻。

    “愚则愚矣,其志可哀也”,最后,郑鄤默念道。

    第二天上午,淮安城东,码头,一艘沙船跟前。

    孙管事冲郑鄤一揖,道:“在下孙良鸣,字梦樵,徽州生员,现忝于应天巡抚幕中”。

    这位自称祝和山家人的人,原来是应天巡抚张国维的幕宾。郑鄤回了一礼,道:“替我多拜山张玉笥。玉笥是应天巡抚张国维的字,张国维与郑鄤同为天启二年进士,是同年。

    郑鄤接着道:“学生此番就不随三位一同回南了,学生在山东还有几个故人,多年不见,既已是到了淮安,不若去山东访友,消遣几时”。说罢他扭身,冲身后的沙船一指,又冲三人道:“此船,学生已付了船钱,载三位去南京,幸勿推辞”。

    “这怎生使得,叫郑大人破费”。

    “无妨,学生几世簪缨,也还不少这几两银子,昨日得韩先生教益颇深,便当是学生受教的束修,否则学生心不自安”。

    半个时辰后,韩永,祝况,孙良鸣在船上,郑鄤在岸上,双方不停地拱手作别,直至船走得远了。

    郑鄤立在码头上,只觉无趣得紧,昨日,他还说式微式微,胡不归,一觉起来,他又改变了主意,人怎么这么善变。刚才自已还撒了谎,说要去山东,这又让他觉得沮丧,如同做了亏心事。

    这时,天地忽地变得明媚,阳光忽钻出云层,将人间历历置于一片明亮之中,也驱散了一些郑鄤心中的郁郁,但他还是叹了气,折身离开码头。

    沙船上。所谓沙船,指宽体船,吃水浅,可行于浅滩多沙处,故名沙船。

    祝况道:“孙先生这几日,对韩大哥是个怎生观感?”

    韩永道:“休要胡言”。

    孙良鸣道:“学生眼拙,还未看出个所以然,且这几日,还要先紧着祝先生”。

    祝况问:“孙先生此言何意?”

    孙良鸣道:“祝先生与韩先生论道,学生自是不便搅扰”。

    韩永闻言,道:“昨日我与祝况共居一室,是孙先生有意为之?”

    孙良鸣微笑不语,祝况这才醒悟,他向孙良鸣一揖,道:“多承先生好情,我与韩先先不过是些没要紧的闲话,却误了孙先生的大事”。

    孙良鸣道不妨。孙良鸣与祝和山,同在张国维幕下,他来接韩永,持的是祝和山的书信,自称是祝和山的管家,但背后是谁差遣而来,自是不言自明。而差他来接韩永的目的,自然在考察二字。有文化的人,确是克已复礼,他见祝况成日与韩永言欢甚欢,居然主动回避,以方便二人谈话,甚至创造条件叫二人在一起言谈。而要是个贱民,早就上去抢话头,将自已置于演讲者的角色,而将其它人都置于听众的争色。

    祝况道:“张大人因何招韩先生去南京,孙先生可知?”

    孙良鸣道:“自然是知道的。学生有一言,这船舱这中,说话之时,隔舱听得甚是真切,二位日后还需稳妥些才是”。

    韩永道孙先生所言甚是,一路上自已与祝况高谈阔论,不虑隔墙之耳,太不检点了。

    这时,前方一座水闸前,聚拢了十几艘船。孙良鸣介绍道,此处钞关,归常盈仓管,常盈仓是大明的一处战略仓库,经常存储数十万石粮,但自从兑运转长远后,中间无需仓库中转,常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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