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
兴平是赵政身边的老人,宫里的事瞒不过他的眼,他隐隐猜到主子要做什么,跟在一旁走着忍不住低声劝了两句,“小公子虽是顽皮了些,但明阳宫一事也是事出有因,姑娘拿孩子当心肝护着,王上当真伤了他们,姑娘只怕要伤心难过的。”
赵政冷笑了一声道,“她撇下孩子自己跑了,可见这心肝都是假的。”
君王神色暗沉心情不虞,兴平心里忍不住想笑,再不说什么,前头吩咐个小宫娥去备水,随赵政入了明阳宫。
明阳宫里灯火通明。
胡亥惴惴不安,父王一身铠甲腰悬长剑,面上神色不辨,莫名就有一股裹着寒意的肃杀之气,他一颗心就颤巍巍飘在半空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心跳蹦蹦蹦的,生怕父王一句话不说就把他叉出去砍了,他虽是自认为没错,但董慈这个女人跑了,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咯噔咯噔跳不停,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大概到头了。
兄长扶苏有才,两日不到的时间里理出了一本千字言,一百条里五十条教授他如何明理明德,五十条教授他如何孝顺母亲,这里的母亲特指董慈。
写出来逼迫他背得滚瓜烂熟不说,还得身体力行。
生气发火发脾气就在他屁股上赏赐几巴掌,随意打骂宫女仆人就更不用说了,罚他扎桩扎到哭为止,除此之外还逼着让他写出五十处母亲董慈值得他敬佩的优点,和对他的好的地方,他脑子都给兄长搞废了,竟是当真点出了五十条来,写得多了竟然也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再加上宫里厨子手艺不行,他食不下咽,董慈才走两日,他当真想念她了,一百个盼着她赶紧回来。
平时对他好得不得了的兄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恨不得董慈只有拇指大随时能揣进怀里走哪带哪儿的父王了。
这种时候谁还记得他现在还只是个不足五岁的孩子。
胡亥私以为,董慈就是自己想跑出去玩,结果他恰好碰到刀口上,运气不好。
上辈子他还能跑过去抱着父王的大腿撒娇诉苦,这一世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胡亥心里发苦,也不敢等父王出声问他,走到厅堂的中间,老老实实跪下来,朝父王行礼道,“儿臣有罪,惹母后生气,把母后气走了,还请父王将母后追回来,儿臣往后定然好好孝顺母亲,再不惹母亲生气了。”
赵政盯着下面跪着的小儿子一言不发,他并不在意儿子们是不是孝顺董慈,胡亥说的是否是真心话也无什么关碍。
站在旁边的扶苏听了弟弟的话却是松了一口气,见父王沉着脸一言不发,也跪下来道,“父王息怒,胡亥已经知道错了,饶过他罢。”好在胡亥是想通了,否则犯气倔来,闭门思过就只能算小惩竭了。
胡亥往兄长身边挪了挪,一眨眼就忘了这两日兄长加诸在他身上非人的痛苦,感动得不行,心说他怎么这么蠢,把董慈当做兄长的母亲孝顺不就好了。
赵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除却宫中送与他的密报,胡亥打杀下人的原因董慈在信里随手带了一笔。
无非就是宫里的阴私。
明阳宫是扶苏的宫殿,扶苏年过十一,年岁不大,却因风仪不凡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几个宫女阉人动了些歪心思,只还成事,便给大公子的尾巴二公子撞见戳破,五岁的小孩怒不可遏,当场让人砍头碎尸,打杀发落了数十人,有牵连隐瞒之人一概同罪论处。
他这个小儿子面对着血流成河的场面面不改色,董慈收到急报赶来见着了这么一幕。
原先在雍城见了那等断臂残肢的场面,董慈都腿软得走不动道,奏报里虽说王后一切如常,但赵政知道,他的王后肯定是吓坏了,不眠不休的忙碌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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