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粲沉默不语,思虑万千,柳仲礼所言,的确是他未曾想过的。
“台城水深火热,如同淹在弟的心里,烧在弟的眉头!弟忝居大都督之位,敢不尽职责?何曾有过半刻懈怠!只是联军虽众,却是人心不同,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不可挽回!”
韦粲闷声道:“即便如此,台城也不能不救!”
“弟从未说过,不救台城!只是时辰未到!”
“要等到何时何日?”
柳仲礼神秘一笑,道:“明日一早!”
韦粲眼神一亮,问道:“大都督已有破敌之策?”
柳仲礼拉着韦粲,来到帐中沙盘之前,问道:“兄长可知,侯景目前在何处?”
韦粲指着朱雀航北的朱雀门,道:“斥候有报,侯景迁出西州城,亲自坐镇朱雀门!”
“不,这是侯景的诈术。侯景实际是在这里!”柳仲礼手指秦淮河入江口北岸。
“石头城?”
“对,石头城!”
“他在石头城做什么?”
“侯景自知不是勤王联军对手,他在时刻准备逃走!”
韦粲面色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
“兄长知不知道刘神茂?”柳仲礼笑道。
“马头县县令刘神茂?”
“对,就是他!侯景于寿春起兵,率先攻克马头,刘神茂投降了侯景。侯景目前身在石头的消息,就是刘神茂派亲信告知于我的!”
“叛将反复无常,如何能信?”
“乌鸦军只剩两万余众,怎能抵挡我八万联军,乌鸦军内部,已是人心涣散,人人自危!刘神茂虽投降侯景,但不受重用,忖度乌鸦军不敌,又生倒戈之念!仲礼私以为,刘神茂之言,绝对可信!”
“大都督是想,突袭石头城?”
“正是!突袭石头城,一战擒杀侯景,终结叛乱,安定乾坤!”
柳仲礼振袖一语,神态万分激昂。
“粲愿为前部!”韦粲抱拳请命。
“此战非兄长不能胜任!”柳仲礼执起韦粲的手。
“请大都督部署!”
柳仲礼指着沙盘,道:“裴之高有两万部众,不可不虑!仲礼不动,牵制住裴之高。兄长带兵连夜西进。石头城西南部的秦淮南岸,这有一片大水泽,名唤青塘,我军水师在此扎营,主将刘叔胤,领有五千船兵,大小船只数十艘,可助兄长过河!刘叔胤是我的亲信部将,可绝对信任,他的五千水军,皆是司州水师,兄长可全权调配!明日清晨卯时一到,仲礼兵进朱雀门,吸引乌鸦守军,兄长乘机突袭石头城!”
“末将领命!”
“此战关键,在速战速决,莫要给侯景留出应对的时间!”
“粲定不辱使命!”
“此战若胜,可一举清剿叛乱。此战若败,还可再谋他途,兄长万莫强求,务必保全性命!”
“禁军将士,战死了多少,何曾怜惜过性命?粲此战不胜,提头来见!”
看着韦粲的豪情,柳仲礼竟有些泪目。
诸事商议妥当,韦粲离去。
“出来吧,徐道长!”
柳仲礼望着韦粲远去的身影,冷冷道。
帐内布幔之后,缓缓走出一位缁衣道士,正是庐山太虚观观主徐思玉。
“韦氏满门忠烈,贫道钦佩!”徐思玉朝着韦粲的背影,深揖一礼。
子时已过,夜黑无风,大雾渐渐拉开,纵使火把高举,也不能见十步之外。
韦粲心内隐隐不安,问左右道:“行至何处?”
“前方一里,便是青塘!”
“整军待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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