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又岂能连累你?玉衡,我累了,我认命了……”
“我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跟我回去,”尘雪迫切地诉说:“你可以去江南我外祖母家安顿下来,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
梨欢略显疲惫,轻轻一笑:“玉衡,你死过一回,我也死过了一回。你死里逃生后是什么际遇,我又是什么际遇!”窒息灭顶前,她从水里被捞起来,自那起粗绳紧紧勒得手脚动弹不得,嘴里堵了布。她愤恨,她不甘心,她挣扎,手脚磨破皮,磨出血,浸染得绳子都成了殷浓的绛红色。那个畜生面目狰狞,拳头无情地打在她身上,她蜷缩在地上无力地哭,疼痛到麻木。那一次挨饿受冻,虚脱濒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死了也好,倒如愿了。可是她又醒了过来,躺在长芳楼的床上。她惊悚至极,她绝望无助。最终再也无力抗争,不想抗争了!心灰意冷,她认命了。尘雪待她的情分,都叫她辜负了。她淡淡说道:“此心已死,至于此身在哪,都已经没有区别了。玉衡,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别管我了。”
尘雪望着平静的她,缓缓放了手,退步,扶住桌角,颓然坐下。每个动作都如此绝望,如此痛。
梨欢望着哀绝的她,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走了。你珍重。”
尘雪似有怨恨,别过头去不看她,任她离开。痛苦地闭上眼眸,泪珠滚落。
茶烟袅袅消散,淡静无声。外面灰暗的天色,就像是那一幅冰冷无情的世相。由相至心,冷意侵袭。仿佛天地里的万物皆逃不出这冰冷寂寥的灰暗。
范翎墨走到尘雪身边,缄默地望着她。
她未回转过头,只瞧着窗外楼下,眼底那一抹薄弱的身影最终消失去。她神情哀婉,慢慢地说,像是在问范翎墨,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受伤害的,可为什么最后我们不但得不到怜悯理解,反而要受尽鄙夷辱骂?错的不是我们啊!”
他心中蓦地一酸,却也是无奈,叫了一声:“玉衡……”
“南宫府、我青府、这昏浊俗恶世间,”她极尽冷蔑而又悲凉地笑着:“雨声你说,这都是些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人!”
她说这话,分明是恨世厌世,范翎墨听了惊骇,连忙劝说:“玉衡,你不要这么悲观啊。”深情凝望,又道:“不管这世界怎样,不管那些人如何,你还有我范家,你还有我。”
尘雪陡然悸动,转眸望着他。
“你还有我,”是这一句,当日雁逝崖上亦是这一句!一瞬间一道道旧疤新伤无处遁形,剧烈疼痛起来。
母亲病故后,她一直努力着从悲痛中走出来。可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何叔和景初饮恨黄泉,璇儿小小年纪饱受艰辛、阴影弥心,而她自己负伤累累,九死一生。遇见焕轩,明知不该爱不能爱,然则情难自禁,最后与她心意相通、她最想执手相伴的他却是与她的金兰姐妹举案齐眉。翎墨他跋山涉水踏破铁鞋,岂知是枉费苦心、迟来一步。她郁郁归来时,人心冷漠,众口诋毁,无立锥之地……这些还不够?所以!所以,天教梨欢受尽折磨、沦落风尘,让她归来时看清世事是怎样的残酷无情,刺心刺目!
尘雪眸子里的清泪簌簌落下。红尘纷扰,恩怨轮转,而今又是这一句“你还有我”!翎墨他不离不弃,可她历经种种,除了小桐安村,她哪儿都不想去了;除了焕轩,她谁都不要!纵然那世外桃源她回不去了,焕轩与春分共结连理了,缘生缘灭,她的心就是不在了,让她如何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雨声……”尘雪语气稍滞,泪眼望着范翎墨,他目光诚挚,叫她心中忽然一软,一句话哽在喉中,再狠不下心说出口,掩嘴而泣。
她凄苦万状,范翎墨心如刀割,轻揽她入怀。她经受了那么多苦痛,他不要她哭,不要她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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