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英。”
董执问过字形,旋即莞尔:“没有断的。令尊的血xìng不还好好存着么?”他取下少年额上的湿巾,温热的手掌稳稳按上额头,仿佛是在试额温,“小孩子骨气要有,意气倒可不必,爱与恨都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道明,随遇而安吧!”
那小孩子便瞪着双眼与他拼意气,不眨眼不转移,瞪得眼底泛红,眼泪一点点漫出来,不受控制地淌到枕上。
他拧一把热巾覆上少年的眉眼,替他遮住情绪,言语间缴械投降:“是我错了。都撇清了!以后你是你,命归我,活下去。”
时舜钦没再说什么,兀自盖着热巾仰面躺着,攥紧的拳头止不住地抖,指缝里夹着一截董执的衣袖。
董执便是坐着,没想过去将衣袖扯出来。
从此,时舜钦就跟了董执。
但对于这个“跟”字,时舜钦起初还是一知半解,误会只是尾巴一样缀在董执后头连去如厕都形影相随就是本分了。他甚至不敢在董执入睡后横卧下来,总抱住根梢棍倚门守着打瞌睡,一意孤行要坐到天亮。每每醒来却总是在温软的床铺里,身上盖着锦被,身畔空无一人但余温尚在,帐内还留一缕熏衣残香。是董执身上惯有的味道。
几天后,时舜钦同董执提出了抗议:“你该斥醒我!值岗时懈怠贪睡,我是个失职的护卫。”
董执却支颐调笑:“贴身而卧岂非最完备的守卫?”
时舜钦垂着头怏怏不快。
“怕我不轨?”
少年摇头。
“厌恶与他人同卧?”
少年沉吟片刻,还摇头。
“那吃饭吧!”
董执添碗白粥放到时舜钦面前,又夹枚汤包搁在他手边的小碟里,自然得只如家常。
时舜钦没有动,犹自埋着头,瓮声瓮气:“今后我睡外侧。”
董执吸了一大口白粥,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嗯!”便算是听见了,也答应了。
【里】
身为上等南风馆的馆主,要说董执是个全无用心的正人君子,这话他自己都不能够信的。不过他有个原则,小孩子坚决不能碰。
细究起来,或与他自己的一番经历有关。
自卖入馆,董执时年十七,年纪不算小容貌不算出挑,懂些音律但不精,房中乐帐内欢更加生疏得很,伺候不了嘴刁的金主。入风月行不说他自己愿不愿意,馆子里恐还嫌弃他既错过了学艺的年岁,又不太好管教。繁露馆纵然声名鹊起,养得起一二闲人,只是没根源无来由的,又何必买下这一个棘手的纯男儿?却因前任馆主有些不便宣之于口的私癖,合了眼缘,到底将他留在身边了。
起初也没定几时挂牌,馆主仅手把手地教会董执击筑,又熟练了帐内百趣,一年半载倒也出落得君子谦谦温文沉静。总以为该当接客了,末了却被馆主领进了阁顶的暗间。领略了诸般向死虐生的yín具,亲身试过馆主的喜乐好恶,董执才彻底明白了馆主神情暧昧的那句“今后你便是本座的人了”其言为何,也懂了自己被买下来并非作小倌儿的。他是奴是器,是一具私人独有的玩宠,供人饱yù。
如今那暗间已封了,房内密室的入口也用床牢牢抵住,于董执来说不堪的噩梦终于结束。不能说从此对情事感到厌恶,但似小倌儿一般自如地应接任一来客,他本能地做不到。抱不了谁,也拒绝他人的贴近,会紧张、心悸,出汗作呕。
这些事弟弟孟虔是知道的,才会对二人夜间竟能同榻而眠感到不可思议。不过私心里,他倒有些欣喜安慰。
“看来恩伯身子还是好的。”
董执淡淡睨他一眼,对这句言下之意十分明显的促狭不置可否。
他自然判断得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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