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夜十九势危,小客室内一番暗潮汹涌,吴是非离去后,单行舟心怀戚戚,却不仅仅是对少女的冷厉果敢感到后怕。
他向着董执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春晖狼,是狼,不是郎,今日我终于知晓这诨名的意义了。也真的相信,有许多人想要你的命。就连我都想!”
时舜钦看见董执惯常冷嗤:“这条命欢迎你们随时来取!本座没有身后的顾虑,活着恶心你们这些不把人当人的衣冠禽兽,便是此生最得意,最痛快。”
单行舟颓然摇摇头:“不敢!不能!”
谁敢?谁又能?
说实话,时舜钦并不在乎。
却怕董执也不在乎。不在乎活着怎样,不在乎死了如何,不在乎,世上留下了一个在乎他的时舜钦。
【三】
居然鬼使神差进了小十七的屋子。
初初骗自己是来一睹他失意的惨淡模样,当做报复也罢,用嘲讽讥诮偿还那年失子之痛,也算两清。
自是了然十七对十三的心有多真情有多重,爱得又独又辣,霸道至近乎扭曲。他岂是与十九挟私含怨?所有的争锋相对斤斤计较俱是将自己作贱成恶人的筹谋,一心一意向着十三。
因为那无牵无挂的人早已向恩伯续了契,言说不yù退馆了。
十七想陪他,捧他上高位,要他不再雌伏腌人身下作玩宠,想他即便在这泥淖之中也能为尊,高高在上盛放成自傲自矜的青莲。
所以才确信此刻的十七必然是颓靡的。怀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恶意而来,却终究说不出刻薄的话。望着他醉他痛他痴妄,便似看见了许多年里自己的患得患失,突然地感同身受。
日间董执与吴是非许下的承诺,又拨弄起他心湖下压埋的涟漪。背负这一馆上下的喜怒哀乐生死荣辱,董执的每个决定都自然得近乎本能,时舜钦毫无疑问会天上地下地相随,险恶不退,绝路亦先行。可他并不想董执一直背下去,害怕他总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飒然磊落与放浪形骸之间差多少?也许唯缺一线,断曰“自轻”。
意识转回灵台,惊觉手中已扶起案头倒伏的酒壶。那一个醉呓乞恕的人下意识扯住自己一片袖角,眼中一时清一时迷。
时舜钦眸色一黯,破天荒按了按十七的手:“爷说,好自为之!”
十七指间一僵,肩头震了震,到底醒了。掀开睑来识得了眼前人,勾唇惨笑:“是恩伯说,还是他说?”
时舜钦不着痕迹抽回了自己的袖子,眉目淡然:“你问的是十九,还是十三?”
十七神情一滞。
“其实你很清楚,无论十九还是十三都不会托我与你带话。十九说不出这样的警告,十三则已无话可说了。”
十七扭过脸去埋在袖里狠狠蹭了蹭,咯咯痴笑:“呵,无话可说,呵、哼哼哼哼”
手在案头胡乱摸了把,捉着酒壶晃一晃,听见了里头酒液搅乱的声响,遂递到时舜钦眼前,借着酒劲耍蛮:“喝!”
时舜钦不会接,凉凉回他:“你的酒,我不敢喝!”
十七仰面大笑:“啊哈哈哈,还记着仇呐?分明得了乐子,成天红光满面的,反是我叫老头子关了好多天罚抄书,每天抄不够数就不给饭吃。嗳,我说你这可算恩将仇报?”
时舜钦面色一沉:“恩?”
“怎么?没快活够?”十七出人意料攀上来,半挂在他肩头,眸光里仿佛弯出了钩,一挑一引,千娇百媚,“要不要试试年少人的滋味?”
时舜钦没有动。
“怎么?不是十九不行么?”
时舜钦眉角跳了跳,缓缓偏过脸来:“你cāo人cāo烦了想挨cāo,找你家十三去!”
十七丝毫未受刺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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