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大周新帝挟大盛先皇尸首与大公主而来,弄巧成拙的,竟壮了大盛士气。
只奈何,如此局面于司徒夙而言,无疑是煎熬重重。
国之将士尚且可拼命杀敌,但他司徒夙却还不得不考虑自家父皇的尸首,甚至还有自家大皇姐性命。
校场的主堂内,司徒夙满身的华袍早已退却,换了身常日行军作战的铠甲。他面色微微苍白,神情阴冷深邃,却又隐约卷着几分虚弱。
前些日子才在大周的楚王宫吃了闷亏,身子大伤大创,并未全然愈合,此番又受大周兵力压境,此等压力,差点要压垮他的脊梁。
此番之仗,他极为难得的没有任何决胜的把握,有的,仅是拼死的决心。
只因,对方是颜墨白,是往日父皇曾分毫不加掩饰的夸赞过的颜墨白,是曾经在曲江上让他吃了闷亏的大旭摄政王,更也是,突然一跃而起,成了大周新帝的颜墨白。
如此之人,无疑是心狠手辣,腹黑阴沉,若论硬拼,他司徒夙,许是不是那人对手。
大堂气氛紧烈。
司徒夙神色凝重幽远,不说话。在旁站着的副将们面面相觑,也不敢主动出声。
则是许久,司徒夙那幽远的瞳孔终是微微一沉,回神过来。
“拿笔墨来。”
他低沉沉的出了声,语气威仪厚重,却似又压了万重山般喑哑。
副将们不敢耽搁,顿时应声而动,将纸墨全数放在了司徒夙面前的矮桌上。
司徒夙稍稍坐直身子,提了墨笔,犹豫片刻,随即便手腕一挥,顿时在纸上落笔。
待得一排墨字而成,司徒夙将纸笺折好,低沉幽远的道:“差信使,送去国都外的大周营地。”
副将们纷纷应声,片刻之际,便有副将主动上前拿走了那叠好的信笺,极快出殿。
奈何,信笺被信使刚刚送入大周营地,大盛信使便被捉了,信笺落入伏鬼之手,待刚刚送入颜墨白帐篷,颜墨白眼皮未抬,懒散随意而道:“撕了。”
短促的两字,漫不经心。
此际他正满身白袍,温润清雅的坐定在长案旁,修长的指尖正握着另一张信笺,仔细审视与评判,似是对大盛太子差人送来的信笺,全然未放入眼里。
伏鬼眉头稍稍而皱,面露几许难色,犹豫片刻,终是恭敬出声,“皇上,此际大周与大盛即将开战,事态紧急,皇上为何不看看大盛太子的信?万一,大盛太子欲在信中主动告饶呢?”
这话一出,颜墨白神色微动,漆黑如墨的瞳孔慢腾腾的落在了伏鬼面上。
他历来如此的淡定从容,懒散温润,那双深邃的眼似如悬崖深渊,欲将旁人全数吸入他那双深渊里,从而,威胁着,禁锢着。
伏鬼朝他对视了一眼,便目光一紧,随即下意识垂头下来。
却也正这时,颜墨白薄唇一启,漫不经心的出了声,“大盛的战将,历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倘若此番大周兵力压境,司徒夙不战而降,如此,他就不是司徒夙了。”
伏鬼犹豫片刻,低声道:“司徒夙虽为大盛战将,但他前些日子在楚京受的伤并未愈合,且此番我军又挟了大盛先帝尸首与大盛大公主,是以,此番双重施压之下,司徒夙许是也会妥协。毕竟,属下认为,司徒夙也该是性情中人。”
颜墨白勾唇轻笑,“司徒夙虽是性情中人,只可惜,却仍旧是个想叱咤风云的莽夫。”说着,嗓音一挑,慢悠悠的继续道:“他若当真有意告饶投降,此番这信,自然也该他亲自送来,只可惜,他未来,自然,也未有主动告饶之意,如此,这大盛的国都,朕与我大周儿郎,自然得好生驰骋,酣畅淋漓的,杀个尽兴了。”
懒散随意的嗓音,卷着几分云淡风轻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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