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突然造访, 说是下午原定的安排取消了, 有了个空,于是过来瞧瞧叶负雪。看见许荀的时候,他很是意外地一愣, 然后叶负雪介绍说, 这是许小姐的哥哥;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都长这么大了”——这句话由他来说, 才是恰如其分。
只是许荀似乎不记得小时候见过这位先生。
“这是谁?”白先生和叶负雪一起离开后,许荀悄悄问许艾。
“叶先生的师父。”许艾悄悄地说。
“师父?什么的师父?”
许艾立刻反应过来, 又立刻找到合理解释:“下棋的师父。”
许荀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信。许艾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满月酒的时候,他说他也来了的——你应该见过吧?可能年纪太小, 没记住人脸。”
这句话说完,许荀皱起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会儿, 好像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然后点点头,没再多问。
这天的晚饭,日常用的小圆桌已经坐不下人了, 明叔换上一张大桌子,满满地摆了一桌菜——来不及自己做,都是去附近市镇买来装盘的。
白先生的辈分最大,于是许艾和许荀都很客气地等他落座之后,才各自坐下。许艾事先还特地关照了许荀——这位先生规矩很多, 食不言寝不语, 你吃饭就好, 不要太多话。
“他不吃糖, 也不要对他劝甜的菜。”许艾说。
但没想到坐下之后,白先生倒是笑笑,先开了口:“照着长兄如父的道理,咱们今天是不是就算见了双方家长了?”
他说着朝兄妹俩一望,语气像是随口玩笑,眼神却认真得很。
许荀正要接话,白先生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当初负雪退婚的事我是知道的,他跟我商量过;只是我不知道,也没想到,他又悄悄摸摸地恢复婚约了,”说着他朝许艾一望,“看来你们两家还真是有缘分,想断都断不了。”
许艾不觉眉头一皱。
就算她已经知道当初退婚的原因了,就算对方只是无意中随口一提,但这个场合说这种话,实在有些令人尴尬。
何况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何必旧话重提?
难道是专门说给哥哥听的?
但她又想了想,也许白先生和叶负雪一样,不怎么精于人情世故吧。
而且他就这一个徒弟,也没听说有妻儿,所以应该也是第一次作为长辈,来“见家长”。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艾似乎从白先生的话里听出了一点责怪的意味。
责怪叶负雪“悄悄摸摸地恢复婚约”。
许艾看了看旁边的叶负雪,对方在镜片后淡淡地笑,似乎不以为意;她又朝哥哥一瞥,许荀脸上也有些不快,但他马上就挂上礼节性的笑容,适时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你们父亲近来好吗?”白先生忽略了许荀的话,又开口问道。
趁着许荀还没回答,许艾赶紧接了话说:“我昨天才打了电话回去,他说挺好的,家里也挺好,让我少操心。”
白先生笑了笑,视线又从兄妹俩脸上一扫而过:“一双儿女都这么出色,他才是应该少操心,”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妈妈要是知道,肯定也很欣慰——可惜她是看不见了。”
许艾的筷子顿了一顿,她有点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普通的客套,还是别有所指。旁边的叶负雪大概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马上开口,与白先生谈起今天和许荀下棋的事来了。
许艾又朝许荀一看,看到哥哥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她悄悄碰了碰他:“白先生可能是随口说的,别太放在心上。”
“不是,”许荀也小声说道,“我就是突然突然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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