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野草覆盖的草坪,生了锈的秋千架,灌木一半疯长,一半枯萎碎石小路通向一栋大屋,屋子的正门前挂了一把大铁锁,视线也被挡下了。
许艾朝旁边望去。站在门口,只能望见小半个花园,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一个被砍下的树墩——非常粗壮,它生前应该高大笔直,也许“哗啦啦”地长过了阳台,长过屋顶,一直要长到天上去。
也许它就是她的小杉树。
许艾又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拖着箱子离开了。
从曾经的别墅区出来之后,许艾找到了一个公交站牌。她停下来,和两个结伴而来的老奶奶一起等车。
两个奶奶都挎着菜篮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一个手里还提着塑料袋,袋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扑腾。两人聊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的事,句话里,总有一句要提到“过年了”。
过年了,公交站的灯箱换上了贺岁广告,行道树上挂了彩灯,旁边小区门口摆了个炒货摊子,连小超市里都放起“恭喜发财”来了。
在叶家的时候,许艾也听明叔念叨过,该预备着过年的菜了。
不知道爸爸打算怎么过这个年,许艾想。
公交车来了,她便拖着箱子,在两个老奶奶之后上了车。
然后又是下车,上车,下车,上车一个多小时的辗转后,许艾终于到了自己家门口——自己现在的家。
四十多年的老小区,仿佛下水道里沉下的渣,什么都有,什么都发出一股陈腐的气味。许艾拖着箱子一路朝前走,这里她非常熟悉——熟悉,并不觉得亲切。
一看到这些老房子,她就想到过去的日子,怎么能亲切得起来?
许艾走到自家的小楼前,发现一楼小卖部关门了。她想起刚搬来的时候,小卖部的阿姨朝她招招手,她就去买了几包小零食,然而带回家就被爸爸骂了一顿,说她吃垃圾。
家里住在顶楼5楼,许艾一层一层走上楼去;旁边墙壁上还留着她小时候用钥匙划的小人儿。
——家里的大门关着。
许艾推了推,推不动。她没敲门,先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地听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见。
她看了看时间,中午12点过半,楼梯窗户外已经飘来饭菜香了。
来得不巧许艾想。也许她应该买下午的车票。
她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门,当然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许艾叹了口气,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决定先下楼。
箱子的滚轮“咔哒咔哒”地在楼道里响起。
许艾看到有个男人朝楼上走来。他逆着光,她一时看不清他的脸。
但对方却先停下了。
“你回来干嘛?”那中年男人说。
许艾一愣。
“叶负雪不要你了?”第二句话。
来人穿了一件鼓鼓囊囊的深色羽绒服,袖口和领子上泛着一片脏兮兮的油光,下巴上的胡渣像刚经历了一场龙卷风的麦地。他一手提着瓶啤酒,一手提着一个小袋子,袋子里冒出一股熟食店里便宜烤鸭的香气。
“是你不要我了,”许艾说,“所以我偏要回来。”
爸爸没说话,朝前一步绕过她,要继续走上楼去。
许艾赶紧跟上,在他身后接连开口:“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你是不是故意在赶我们走?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她讲得很大声,故意的;每句话都在潮湿陈旧的楼道掷出回响,从5楼传到1楼。
果然,爸爸停下脚步,刚要转过身来说什么,5楼对面的门开了,一个老头提着垃圾袋走出门来。他抬手把垃圾往转角一丢,借故朝许艾看去几眼——八卦的眼神。
爸爸立刻闭嘴,瞪了她一眼,小声开口:“你先进屋来大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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