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抬眸,打断了他的解释。
“罢了,你不必如此紧张。你当我还是从前年轻那会儿吗?她没死最好。省得我心里总觉欠了人什么。”
高峤终于松了口气,感叹:“阿令,你真好。我原本就是怕你多心,这才没有回来就和你说。你信我就好,我放心了。”
萧永嘉问了几句邵玉娘的情况,得知她入狱后被拷问,如今病得很重,高峤已叫狱官另给她安排牢房看病,点了点头。想了下,又道:“她应是恨极了我吧?在你面前,可有说我不好?”
高峤立刻想起邵玉娘指认妻子派人杀她之事。
他下意识地不相信。但看那邵氏,也是信誓旦旦,不似是在说谎。
一来,事情已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人活着就好,高峤实在不想为这个和妻子再起纷争。二来,也有可能当日,是那些朱氏的人见邵氏姐弟跳水逃走,为嫁祸,才故意如此说话,引出了邵氏的误解。
“她怎会恨你?又怎会在我面前说你不好?你莫多想了。”高峤哄道。
“方才你说她做了天师教的香主。她从前可是去过京口?”萧永嘉问。
高峤一愣,含含糊糊地道:“应是去过的……”
萧永嘉出神了片刻,慢慢地道:“景深,她未在你面前说我的不好,我却要先做个恶人了。她既去过京口,我便想了起来,先前我在京口遇到的那个蒙面女香主,想必就是她。记得当日我和她相向而行,遇在道中,要她让道,不算错吧?她分明知道是我来了,还故意冲撞而来。你说,她恨不恨我?”
高峤忙道:“这个她向我解释过的。说当时她坐于辇上,被信众推涌着前行,也是身不由己,这才冒犯了你。她亦很是惶恐。阿令你大人大量,莫和她计较了。”
萧永嘉淡淡一笑:“从前她对你有救命之恩,后来因了我的缘故,险些丢了性命,侥幸逃生之后,这些年如你所言,过得又如此坎坷。如今既遇上了,你帮她一把,也是应该,我不会反对。方才和你提这小事,不是要和她计较,而是想提醒下你,莫忘了先前天师教在京口都做过什么。当时被敬臣阻止之后,为报复,还派人刺杀,敬臣和阿弥险些遭难。”
她自嘲般地一笑:“大约是我做惯了恶人,心眼又小,看别人,难免和自己一样。并无别意,只是提醒下你。”
高峤一愣,迟疑了下。
“你说得在理。但她一个女子,死里逃生,沦落到天师教中,一些事情,想必也是身不由己。她自己也是说了,她早想脱身,做回个寻常百姓,奈何入教已深,先前一直难以摆脱,这才被迫做了违心之事。此次之所以违抗朝廷命令,私自留在建康以致被捉,也是想要趁这机会匿身脱教……”
他顿了一下,看着妻子。
“人孰无过?我是想着,先叫她把病养好了,事情查清楚。倘若她真的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便成全她,给她安排个稳妥的去处,也算是了结从前和咱们的是非恩怨。”
“阿令,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绝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
高峤加重了语气。
萧永嘉望了丈夫片刻,笑了笑,说:“我知道。”
……
萧永嘉的生日过后,洛神在家中又住了些天,照着原本的计划,收拾起行装,打算接下来去京口那边住几个月。
说起来,自己这个儿媳,在嫁人后,都没怎么侍奉过婆婆。也幸好阿家人好,从不计较这些。
临行前的晚上,洛神去萧永嘉房里陪她说话,叫阿菊这趟不必随自己,留在家中照看母亲最是重要。
萧永嘉笑道:“我一切都好。你不在家,还是让阿菊伴着你,我才放心。”
阿菊看了眼萧永嘉,似乎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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