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拊我蓄我,生我育我,顾我复我,出我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两天后,韩权一身热教,正跪在一座大坟头前干嚎,这是他家十几口人的合葬墓。待表演完了,刘远山上前,双手执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又撩开衣襟,跪在草垫上,认认真真地冲坟头磕了三个头,韩永在一旁也朝刘远山还了三个头。原野上的雪有一拃厚,由这座大坟到村路,再到孙圩,每隔一段,便有一人在铲雪,分段承包。除了这六十个流民,孙圩残存的四百人,多半逃荒去了,用不了多久,孙圩的人就会逃光,剩下的百多人,韩权让他们铲雪,他们却不买韩权的帐,他们对韩家有怨气,一是韩权的大爷乱舞铡刀,害得被屠了村,二是韩权弄这么多流民来,关键是弄了两车粮来,也不舍得给他们一口稀的喝。
“时才那三躬,是我代杨大人行礼,还请节哀,顾惜大有为之身,先生年少,报效朝廷之日正长”,刘远山冲韩权的苦瓜脸道。“代我多拜上杨大人,极承杨大人尊惠”。“知府颜大人听闻了韩先生之事,赠了先生一匹锻子,一封狼毫,几双绫袜,再三致问,过几日,颜大人还要亲临问教”。韩权心道,我要狼毫绫祙做什么,我要的是粮,但嘴里也谢过了颜大人。
二人在烂泥地里踩着铺就的麦壤,上了村道,边走边说。“泥淖遍地,有劳先生送了这么些粮来,饥民今日正是断粮,先生可谓雪中送炭”。说到这,韩权两眼发直,心中默念一个炭字,对刘远山的客套话充耳不闻。“先生在想什么?”
韩权这才缓过神来,道:“朱国相大人殉国之处,窑山,窑山西南二十里,掘数,每井相隔二三里,能掘多深掘多深,还请兄代我上禀杨大人”。“先生何意?”。“时才学生忽忆起去年一梦,窑山西南二十里有炭矿,足够大明开采千年”。开采千年四字让刘远山一惊,但他随即想,炭这个东西,鸡肋得很,也就是铁匠能用到,也难怪,大明没有工业,烧柴禾就行了,炭的用处不大。但刘远山表示,回去一定回禀杨大人。而韩权说的那处煤矿,后世叫淮南煤矿,因此矿出现了淮南市。
韩权笑道:“先生可是想,若再有铁矿,以炭炼铁,对国家方能有所济助?”。刘远山闻言,关切道:“不成凤阳府有铁矿?”
韩权回道:“太平府当涂县,后世有名马鞍山者,所蕴之铁,可供大明采掘千年,只是如今叫不叫马鞍山,却是难说,似在江边,江宁西南百里处,还请杨大人转奏朝廷”。刘远山闻言一惊,大明对铁的需求,比对煤大多了,大明的铁不够用,晋铁只做得了农具,好些的兵器得用闽铁,福建又甚是偏远,光是运费就让工部头疼。而韩权所说之处,南京西南百里处,又在江边,既近便,又便于水运。
刘远山向韩权深施一礼,道:“学生虽代不得朝廷,却也要代杨大人谢过先生”。刘远山这话别有深意,他的杨一鹏大人每天在侯旨,侯到的极可能是锦衣卫,说不好听的,杨一鹏就是在等死。而铁矿之事,如果由杨一鹏代奏上去,对改善杨一鹏的处境,是很有帮助的。念及此,刘远山不由问道:“先生胸中还有何祥瑞,请先生不吝献与朝廷,学生便直说了,杨大人堪忧,请先生念在杨大人与空云,静林两位法师的善缘上,搭救一二,凡有助于国家之事,若由杨大人代奏——还望先生体念国家宣力忠臣”,说到这,刘远山深施一礼,韩权连忙将其扶起。岂料,却扶不动。
二人僵持在村路上,姜丰食在一旁挥了挥手,三个抱着祭品的流民便先走了。刘远山不肯走,也不肯直起身,韩权松开了刘远山的臂膀,静立在村道上。雪后蓝天如洗,只要仰头,人的精神便为之一振,韩权仰头看天,却为之一叹。
“明年,东虏入掠,皇上会调卢大人北上勤王,流贱乃不受制,请转奏皇上,切不可行此,待卢大人率军至京,流贼早已退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