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权轻狂地进了中都留守司。
“他识不得你,你说你是个军余,若是八个卫的军余都来寻我,我怎生应付?”,卢九德臂肘倚在太师椅的推手上,斜着身子,对韩权道。韩权不欲在小事上扯皮,道:“我屯里,六百多口要吃饭,粮够吃到夏收,只是孙圩二百多口逃荒的若回来了,粮便不够吃了,难道朝廷一份赈粮都没下来?”。
卢九德坐直了身子,道:“赈粮五日前便下来了,各卫所都分了些许,只是不给你”。韩权急道:“为何?”。卢九德道:“你的粮还能吃到七月,可有多少村屯,每日都饿死人,是我吩咐的,不给孙圩。你从龙兴寺和杨大人那里筹了粮,我记着你的功,也是这般禀报皇上的”。“可孙圩二百多个逃荒的若回来,粮便不够了”。“便是回来二百口,你的粮也够吃到五月,急什么,数月工夫就想不出一个法子来?”。
“有大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还有耕牛——”
“只与你六头,其余你自家想主意,多了我也是没有,若是偏向你,我这个留守也坐不稳”。
韩权闻言,想了想,道:“若是我再做几个梦,一个梦还不值五十头牛?”
“那要看你梦见了什么”。“文震孟年内入阁。年内,正阳门外,淮安武举陈启新伏阙上书,皇上不可信重此人,仅观其上书文笔,臃肿庸才,一看既知”。
卢九德关切道:“他写了什么?”。“大明三大弊,第一条是请停科举,似乎皇上今年欲行举荐法,陈启新幸进之徒,迎逢上意”。“上书是怎么写的?”。“我记不得了,似乎有大明三大恨云云”。
“如何,卢大人,值不值一百头牛?”。
卢九德道:“你既有此能,皇上早晚召你去,何必做个区区卫所官儿”。韩权愤悲道:“权大仇未报,只想手刃仇贼,与贼一拼生死。大人,如何,拔些牛与我”。
卢九德道:“你给我寻个名议,为何别的百户六头,你孙圩却占了百头”。“大人,你——”
卢九德突然变色,拍了一下桌子,道:“知情不言,我还未治你要挟朝廷,勒掯皇上之罪,只因你的罪太大,需皇上来治,出去!”。
将韩权撵出之后,卢九德想了片刻,道:“来人,传门子来”。
韩权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心道,被耍了,真是久经考验的太监。又想,能奈我何,不成用酷刑撬我的嘴,就不怕我乱说?又想,卢九德说的也对,若是把牛都拨给孙圩,他也不好交待。
暮色中,韩权下了马车,穿过塘中的圩路,上了北坡,圩街上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韩权。韩权行至圩顶,向右一拐,正欲进堂屋,却见堂屋案床上停着一个人,此人头顶附近放了一只碗,碗里的灯芯正燃着如豆火花。韩权上前看了看二舅憔悴的脸庞,摇了摇头。吴芙蓉上前道:“早间,几个人去柯山打柴,见他挂在树上,便抬回来了”。姜丰食闻声,从北屋出来,默默地站在韩权身后。韩权一转身,冲孙家砖吩付道:“带人,将孙老四的棺材抬到地里,我表哥那里,就地挖坟,再去叫石匠预备墓碑,晚上我将碑文送去”,孙家砖依言去了,韩权又对吴芙蓉道:“找几个老成的,给二舅换身能看的衣衫”。又对姜丰食道:“叫一队到圩里传话,圩里所有人来此,每人向二舅鞠三个躬,围着案床绕行一周”。
韩权望着二舅的脸庞,心道:“舅啊舅,我该想到你去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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