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点完了。除了照例的碗筷和书什么的备用的梯子也被偷了。”吃完早餐,宏哲开始收盘子。
“行,”
隼良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反正那家伙没来。基本上没少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吧,不和他们计较了。”
“行。”宏哲把刚刚抄写的小纸条扔到废纸篓里。算了算了,最后还是算了。也不能不算了。
隔壁村庄里住着十几户人家。他们不使用网络也不使用手机,不使用电灯也不使用电视。他们甚至连电都不用——简直是一百年前的状态。
但还是有希望的。有位教师,在村子边上办了一间小学校。就在一年之前。他自己来的。他买下了离村子稍远处的河边的一座破败小屋,用几头牛。他自己建的教学楼,只有一间房。用混凝土。他说,他以前也是农村的,也是被这样一位老师拽出那个灰暗的世界。他说,他父亲在工地上干过挺久的,他也常常帮他父亲的忙,所以懂一点建筑。他说他女朋友也是老师,毕业以后也要过来。他说,虽然听上去有些傻乎乎的,但是人总是要回报社会的嘛。
“是这样的。”陈赞文点点头。
于是他得到了三个苦工。和两份小小的投资。
那是一年之前的寒假时候的事了。
所以等下他们又要去看看,那学校怎么样了。
“行,都整理好了。出发吧。”宏哲跑到餐厅角落的鞋柜附近。鞋柜并不放在门口,而是放在了餐厅的一角。事实上,他们常用的也不过是餐厅c厨房c几间卧室罢了。都在进门之后的右手边。大宅的大部分地方,还是人迹罕至。鞋柜里也很空旷,每人两双鞋,就结束了。他们既不迷信“钩”,也不在意数量,以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算是难能可贵了。
宏哲拿起另外两个家伙送他的围巾,缠上两圈。匆匆跟上隼良的步伐,然后先一步走出大门。回头,隼良正挂上大锁。门上镶的彩色玻璃,幼儿的画一般难以解读。再往上,是不再会动的时钟。他停下的那个时间,会是什么意思呢?赞文和隼良曾经激烈地讨论过。但是他们最后无言地达成共识,结果大概是“没有特别的意义”。
肌肉还很酸疼。就算只清扫他们常用的那些地方,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隼良挂上了大锁。慢悠悠地往手上哈了两口气。在外面放了一个夜晚的大锁,冰冷地如滑冰场的底座吧。但是隼良大概早就习惯了吧,毕竟敲完代码之后也常常会四肢百骸。隼良打了个哈欠,朝着天,好像公鸡一般。
他对这种事情一向兴致不高。
“走吧!”宏哲快步走在前面,不两步又转回来,等着隼良锁上外面的围栏。一根根条幅,好像卫戍的军人手中的长矛。
“呼——”
隼良长叹一口气。在乡村土路上走,最好还是不要玩手机,不然轻则错踏污物,重则伤筋动骨。
他们两人走在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上,脚步随着路况的波动而变化。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地下水还没冻上,在他们下方急急地流淌着。天空微明,渐变着色彩,像是滴在宣纸上的彩色墨水,慢慢地晕染开来。绽放,有如模糊了边界的花。泥未成浆c也未成块,而是介于这两者之间,松软地像方糕一样糯。有些植物只剩枝丫,但却有如名家的书法一般遒劲有力c张弛有度。也有些植物还剩叶片,还挂着星星点点的c围棋棋子一般晶莹的露水。
风过。轻柔而不色气地抚摸他们的脸颊,留恋地抓着衣角,久久地不放开。
至少风景还是不错。
宏哲这样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隼良跟在他后面,一边打哈欠一边跟着他。就像父亲盯着儿子的背影似的。只不过,要是宏哲不小心摔倒了他会先哈哈大笑合影留念发条说说然后再扶他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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