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一）东北猛虎，初啸山林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了，”赵启芳轻轻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周金花，说话间眉眼略带笑意：

    “我起初确实是在意这个问题的，你我都是当妈的，我想我没必要多解释，你应当是理解我的。可是后来我想了很多，也就想通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说着，赵启芳又喝了口茶，“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后来是为什么就不在意了？”

    “我不知道啊！”周金花双有一摊，坦诚得有些可爱，甚至连象征性的思考都不装一下，脱口说道：“我要是知道你为啥想通了，那我还问你干嘛啊？哎呦，大妹子啊！你就快人快语说出来得了！我不像你们文化人，念过那么多书！就你们那肠子呦！啧啧，那都是带拐弯儿的！抻出来上称约，都比我们的沉二两！你跟我这种糙老娘们儿说话，就得直一点儿！”

    还真别说，赵启芳觉得，这周金花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确实，就好比方才赵启芳还觉得廖玫和她妈是那么像，可就现下看来，她又觉得这娘俩的差别也确实大得吓人——虽说两个人看问题都是十分的清晰明白，可周金花但当被一个问题困扰住的时候，会主动转移注意力去思考其它的事情，让自己不会被困在其中。就像她与赵启芳因为婚礼的流程而产生了分歧的时候，她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重点，那就是结婚这件事本身，这才是问题的主要矛盾！她想通了既然是结婚，那么那个要做决定的人c可以做决定的人终归还是结婚的人自己！这样想来，无论到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只要她周金花告诉自己：“这是孩子们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就必然不会再有那么多的苦恼与不快。

    可廖玫不同，她确乎要比周金花执着许多。对于一个问题的求索，对于一种心态的验证，廖玫需要强迫自己做到坚持不放手，那种坚持近似于不计成本，就像她在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抛出的那样一枚重磅炸弹，炸得家里几近鸡犬不宁，要不是赵启芳和林静远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又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两个小辈儿断然是挺不到今天的；就像她能将“结过婚”这个问题苦苦瞒了自己儿子两三年，最后在觉得是最对的时间才将它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确实得到了她最想得到的答案，却也或多或少地伤害了在乎她的人的感情。

    廖玫比她母亲多读过太多的书，多认得太多的字，可却不像她母亲那般懂得见好就收。

    有时候，一个人过于执拗，过于执着，那便是不放过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其实，我很喜欢玫玫，我觉得她跟我很像，有时候看到她和静远，就好像是看到了我和老林年轻的时候一样，”说到这儿，赵启芳渐渐有些动情，“其实我也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努力，一定要供她念书。”

    是啊，这孩子的父亲，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个年代，一般的寡妇，能把孩子供到初中毕业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哪还能供到高中？说起来廖玫当年考大学的分数，比林静远还要高出许多，在同时返城参加高考的知青里，林静远已然付出了比旁人多很多的努力，所以，能达到这样高的分数，廖玫若非天资聪颖，那就是真的在初高中的时候，受了比较好的教育，又在后期付出了多于常人的努力。

    一个女人，一个没念过几本书的不认得几个字的女人，竟然能独自把一个孩子培养到这个份儿上，赵启芳是从心里敬佩她的，她定然有赵启芳看不到也学不了的格局。

    “他爸是六七年的时候没的，那两年正是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周金花抓起一把瓜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扒着瓜子仁，可却不急着往嘴里送：

    “他爸前脚刚走，头七还没到，刚发送完，厂里就来人了，一个个都是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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