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哪种文字最难,言人人殊,有人说日文最难,有人说中文最难,有人说法文最难,有人说俄文最难,大都是出于自己的感觉。如美国小学生认为英文最难一样,主观的成份多,客观的成份少也。盖难易在于比较,一个人怎能同时把世界各种文字都弄得精通耶,只好各人坚持各人的意见。
不过,凡是无法比较之事,都可借观察而得,我们虽不能爬到木星上和火星上用尺量量,看谁最大,但坐在望远镜前仔细的瞧上一瞧,其答案总差不太多。文字难易问题,亦可用此法判断。尝见美国小孩,进学堂读了三年五载,便可写出通顺的文章,一到初中,简直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反观中国,不要说小学生写不通一封信,便是大学生,能写得通信的,有几人哉?(柏杨先生这话不作抬?之用,盖抬起?来,我也可挑出数名青年,文字硬是第一。)以致发生有些大学生写情书时,都不得不请人代庖的奇异现象。
于是,专门靠搞中文吃饭的老学究有言曰,那是他们不肯用功所致。乃开出一张书单,上有《墨子》、《庄子》、《论语》、《史记》等等。又曰,读熟了那些,包管可通。呜呼,即令读熟了那些,也不可能通。何况根本无法读熟乎?从前的中国知识份子,可以把一生精力都断送到辞藻章句里,而今不行啦,他还要搞数学,搞化学,搞物理,搞普通人一看头都要发昏的其他高深玩艺。文字不过是一种工具,而不再是唯一的目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往里钻乎哉?
无论如何,中文大概至少比英文难,中国人学英文,只要稍微专心一点,就能说能写,而洋大人学中文,给他二十年三十年时间,都很难挥笔如飞。非不为也,是不能也。柏杨先生说这些,不是提倡打倒中文,祖宗给我们这些遗产,我们只有接受,不接受不是形同叛徒乎?同时,万一中文打倒,柏杨先生以卖中文为生,岂不是要活活饿死?而是,我们必须有勇气承认中文是一种难学的文字,然后求其易学之道。用古老的那种读经读史方法,用现在流行的那种读文选读课本的方法,徒谋杀学生的精力和时间。洋大人学堂没有「国文」,而只读《汤姆历险记》,中国学堂为啥不可读《红楼梦》耶?
洋大人要想中文好,跟中国人要想中文好一样,事半功倍的唯一方法,是看文艺作品。可使其在谐和的和兴趣盎然的舒服韵味中,得到益处。凡是喜欢看小说的朋友,文字都可应付,而现代教习却视学生看小说为大逆不道,每每没收之而自己偷偷的看,你说他滑稽乎,抑说他有本领乎?
历史重演
有些人说历史是重演的,另有些人说历史不是重演的。事关学问,未便置言。但在台风警报上,其历史却硬是重演的,不容否认者也。
此次「波密拉」台风,甘冒破坏政府威信的危险,不管你气象台怎么报导,硬是闯到台湾,把穷苦小民搞得惨兮兮。刚刚扬长而去,官老爷又发出另一个名叫「南施」的台风警报,说她是世界上最大的台风,(说它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则可,说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好像世界上同时存在着若干台风,以它为最大的一样,不知道是哪一国的文法也。然官既如此云,我们只好官云亦云。)按照科学计算,台湾房子能抗得住它的,没有几间,小民无不急得屁尿直流。只有柏杨先生,凭其天赋异禀,悠哉不慌。盖一九五九年官老爷也曾露了这么一手,「毕莉」台风之后,也曾扬言有一个更大的家伙马上光临(其名惜忘之矣,典册报章俱在,一查便知),吓得小民同样屁尿直流。结果啥也没有啥,人岂能不知历史哉。
那么,官老爷难道有神经病乎,非也。《西游记》上有这么一段,孙悟空先生和猪八戒先生去捉蟒精,蟒精从后山溜走,一尾巴把猪八戒先生打了个倒栽葱,孙悟空先生正好赶到,猪八戒先生羞愧难当,忍痛爬起,用铁耙乱筑,问他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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