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日,衣着上也都格外厚些。那殷红的血浸透层层布料自腿的根部晕染开来,滴落在身下雪白的床单上,像窗外漫地的寒梅。陈侧妃的面色雪白,偶尔有两滴冷汗自额间滑落。
屋内的小丫鬟们有的惊叫失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潮水般,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席卷着。
门外个太医重重地摇头,这一胎,确实保不住。
因为它并非是仅这一次受了损害,问题更加出在平日里长久的饮食中。
府中两位主子有孕,往日里的荤腥半点也沾不得。大厨房尽心竭力,日日以求能创新出什么菜品来。
柳婧茹一直喜欢吃桂花糕,只是有了身孕以来,便开始微微觉得甜腻,不够爽口。
直到有一日,搭配糕点的茶用上了头年冬日里晒干的梅花。梅花茶若是单喝,会感觉微微清苦。但若与桂花糕一同入口,滋味两相抵消,竟生出了酸酸甜甜的涩味来,令柳婧茹很是喜欢。
而陈媛媛也在一日尝过之后赞不绝口,大厨房便日日置办这两样食材。
但似乎,陈媛媛所饮的茶中,漂浮的仍是梅花瓣,但茶叶水,已被暗换成了伤胎的桃花。
以至于今日,陈媛媛在小院子里散步,数九寒天,也不知从哪棵枯枝上落下一只死鸟来。陈媛媛这一胎坐得本就不稳,心神一荡之下,顷刻间便见了红。
累月下来,胎儿的胎心本就微弱,再加上这一受惊,太医们下了极重量的安胎药也不见效果,可见此胎必失了。
柳婧茹见了此番情景,面色苍白,也多有不适。太医也为她开了一副安胎药,便先由丫鬟搀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婧茹的右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直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盏出神。十分的神情中带着三分不解c两分迷惘,还有足足五分的担忧。
柳婧茹就静静地不说话,怔怔枯坐着,杯中的茶水也消散了热气。柳静茹轻轻端起杯放置于唇边,伸出舌尖点了一口,忽而又将茶杯放下。
凉透的梅花茶,苦涩哽喉,难以下咽,想必配着桂花糕也无用了
她郑重其事地双手捧杯,略略倾斜杯身,将一杯茶浇在了泛着凉气的地上。茶水同地面碰撞,飞溅起微小的浮沫,水里漂着的梅花瓣残败地贴附于地上。丫鬟们都静静低着头,室内只有柳婧茹的衣袖拂过桌角的声音。
此情此景,竟让我觉得比方才见红的场面更加寒气逼人,心下不由得一惊,转身便想离开。
我这动作来得匆忙,再加上神情并不专注,一时不察竟撞上了站在我身后的君月言。
这一下撞的我下盘不稳,刚要向后倒去,君月言却一伸手拉住了我。动作间,我微抬起头,他额间的碎发划过我的面颊,我二人身形俱是一僵,不过是他比我僵得更久些。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只在原地站着,待他反应过来低头看我,我二人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神里写了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包括疑惑c震惊c欣喜在内的诸多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他莹澈的目光中,我的心头竟在他的注视下莫名一痛。
君月言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似是想要抚上我的脸庞。我的心也跳乱了一拍,绕开了他,带着难以言喻的慌张匆匆跑了。
室外微冷,说是跑,实则我不能离开他太远,不然便会显露身形。只是方才那一瞬间我不想面对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激动,正如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离一样。
次日的夜里陈媛媛便醒了,她独自一人倚靠在引枕上,风烛幽微,映的她面上神色也晦暗不明。
“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陈媛媛的嗓音带着虚弱的沙哑,低声问道。
“是个成型的女胎”陈媛媛的陪嫁丫鬟秀菊垂首,小心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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