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自不远处的地面沉了下去, 只剩靛青色的天空仍旧残余着几抹夕阳的艳丽余晖。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凛冬部落家家户户都点燃了门前的火把, 连绵蜿蜒的火光宛如条体型颀长的火龙, 首尾相连地围绕着整个部落。
临近地下河流的空旷平地上, 须发皆白的老兽人, 从牙白亚麻长衫袖子里伸出骨瘦如柴的五指, 捏起了面前木枝燃过的短木炭。
在身旁巨大的灰色石板写下两个遒劲有力的文字, 老兽人转过身,从胸腔闷出颇有韵律的奇特“嚇啦”声来。
距离老兽人约摸半丈远的地方,模样各有千秋的石凳子上坐着群豁了门牙的小崽子, 年纪都在六七岁左右, 平日里上天下地野得半天之内得鬼哭狼嚎地吃两顿竹笋炒肉, 只有到了傍晚, 到了同老兽人学通用语的时候, 才肯收起毛猴似的性情, 安分起来。
“嚇啦。”底下正襟危坐的小兽人, 规规矩矩地跟着念道。
然而一片和谐的清脆童音中,总会时不时地硬生生掺杂进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
在一群浑身脏兮兮脸都没洗干净的小兽人之间, 穿着整洁月白长袍的迟砚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年龄稍大的缘故, 每次他认认真真地重复完老兽人的发音,这群晒得宛如黑鬼的小崽子们就会像被点了笑穴般开始哄堂大笑。
笑穴这个词是迟砚跟孟然学的,指的是人身上被点了就会笑个不停的穴位。两日前孟然好不容易摆脱烦人的巴图, 偷空来看了看学通用语的迟砚, 然后猝不及防地目睹了迟砚被集体嘲笑的场景。
“他们这是被点了笑穴。”面对笑得上气不接下迟砚的小崽子们, 孟然十分中肯地评价道。
事后,回到家中的迟砚特意向孟然询问了笑穴的位置所在。经过勤勤恳恳的练习,他如今已经能非常精准地点中笑穴了。
扯远了,说回现在。
迟砚刚学着老兽人的发音念完,那群讨人厌的小崽子们就毫无意外地又笑了起来。
面无表情地听着没门牙小兽人震耳欲聋的漏风笑声,迟砚低下头,用指尖在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老兽人留在石板上的文字。
通用语中的文字,颇像迟砚以前见过的象形字。代表祭祀意思的“嚇啦”,对应的两个文字,正是跪在地上的人做祈求状。
等迟砚将“祭祀”两字写完三遍,小崽子们的笑声刚好停了。说起来,嘲笑归嘲笑,传闻中无恶不作杀鸡不眨眼的黄鼠狼小兽人,从始至终没对迟砚表现过什么恶意。
“好了,”老兽人清了清喉咙,对重新安静下来的小兽人训诫道,“回头让桐帛发现,又要罚你们不准吃晚饭。”
“桐帛姐姐这会儿才没功夫过来呢,黄爷爷你别想骗人!”叫做皮厚的胆大小兽人大声反驳道,“我都听我娘说了,桐帛姐姐要为秋祭做准备,现在正忙着打红浆。”
这句话小兽人说的是黄鼠狼族语,迟砚只能隐约听懂几个词。听见小兽人提及季大嫂的名字,他不由朝小兽人的方向看了眼。
感受到迟砚的目光,被亲爹将原本文雅名字改为皮厚的小兽人,扭头冲迟砚扮了个鬼脸。
有话说背后莫说人,说人人就到。事实证明,这句话的确不假。
“小哑巴!小哑巴!”随着急促的叫喊声,镣铐碰撞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来人是伺候在季大嫂身边的女奴,据说是部落战败之后被当做战利品送给季大嫂父亲的,因为同样是亚兽的缘故,便被季大嫂父亲,凛冬部落的族长转手送给了季大嫂。
女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是冲教习通用语的老兽人说了几句话,而后便焦急地冲“小哑巴”迟砚招了招手。
为防性情急躁的女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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