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扑打窗棱,五台山麓的冬季格外寒冷。
乃蛋儿吃完奶睡稳了,大妮儿在母亲怀里使劲儿吮吸着,可却无法再喝到些许奶水。大妮儿啼哭起来,果兰赶紧把她抱出屋子。
“……这些些奶水,不够两个娃吃嘞!”
在小东屋,果兰边给大妮儿喂小米儿汤边说道。
五儿蹲在炕洞前,往炕洞里扔了根干树枝子,“吧嗒吧嗒”接着抽烟。
“她大,你说咋办嘞?”她又问了句。
他把烟灰磕进炕洞,说了句:“咋办?奶水先谨乃蛋儿,大妮子不吃嘞,就喂她米汤喝!”言罢起身出了屋子。
这时,大妮子不到一岁。村里土改斗争刚开始,村民还未分享到胜利果实,生活依然困苦。
苏颖走时留下的小米儿有十来斤,果兰煮粥,自己喝些下奶,余下喂大妮儿,五儿从不沾唇。小米儿吃完,家里剩下袋用做种子的玉米粒儿,也只得拿来救急。这些称得上粮食的食物用来喂孩子,大人将土豆、黄豆掺上谷糠,聊以充饥。
青黄不接之际,粮袋米缸里再也找不出一粒粮食,而树木尚未返青,地里野草不生,大人只有吃些观音土克服饥饿感。这种“食物”虽又称“糯米土”,但并无任何可吸收的营养,还会难以排便,孩子是不能吃的。山区多柿子树、黑枣树,秋天摘下果实晾晒成干儿。果兰就磨柿子粉、黑枣面,调成糊糊喂养两个娃娃。
这年遭遇大旱,地里庄稼大部分出不了苗;接着又闹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将几十亩、上百亩庄稼霎时啃食得一干二净,几乎颗粒无收。五儿夫妇采树叶、挖野菜充饥,一把榆钱钱,一篮苦苦菜,一簸箕黄谷糠,就是全部口食。
比天灾更凶恶的是——阎匪军、地主还乡团的疯狂报复。
一天晚上,突然传来敌情,五儿背着大妮儿组织村民紧急转移,让果兰带乃蛋儿上村后圪料山躲避。果兰脸上抹了锅底灰,带了干粮衣物,趁黑夜抱着乃蛋儿躲进山林。
夜色浓重,坡陡路险,果兰一双小脚抱着孩子无法攀爬,便用牙咬着裹乃蛋儿的包布,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半岁多的孩子有十来斤重,又会翻动。为防脱落,果兰全力死咬住包布,口腔磨破,牙齿拽松,满嘴是血。
圪料山上有许多岩洞,其中一个有个凹进去的拐弯儿,便于隐藏,果兰便躲进这个洞里。进洞前她回身俯望,见串串松油火把向山上移动,拌着嘈杂人声和不时的枪声,说明敌人已开始搜山。
恰在此时,乃蛋儿突然啼哭起来,哭声在山林间格外响亮刺耳。果兰赶紧扯开衣襟,把孩子抱进怀里堵上嘴,向岩洞深处摸去。
哭声引来了敌人,洞外人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松油火把摇曳的光亮隐约撩开了洞内的黑暗。
果兰深藏在洞底凹陷处,将乃蛋儿挡在里面,自己蜷缩着侧卧在外侧。
乃蛋儿吃到奶,倒是安静了,可害怕、紧张令果兰浑身颤抖,手中紧握包裹里的那把剪刀。还乡团的报复是及其残忍的,如果他们进洞搜捕,她就只有……
但黑夜使敌人感到忌惮,他们知道,举着火把进洞,无异于给洞内火力当活靶子。
“……洞里的人听着,赶紧出来投降,保你们平安无事,否则格杀勿论!”
“已经看到你们啦,快出来投降吧!”
“再不出来,就他妈开枪、扔手榴弹啦!”
“费他妈什么话!听我的口令:预备——,开火!”
几声吆喝后,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岩石被击得碎裂四溅。她感到肩头一阵疼痛,知道受伤了。但此时她反倒十分镇静,没有去摸伤口,而是用身体将乃蛋儿护得更严实。
轰、轰、轰,手榴弹在洞内接连爆炸,巨大的声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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