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这把锋利牛刀呢?
要解决这一问题,同样不能偏离王国维的悲剧情怀。王国维的天才情结,给他带来的悲剧情怀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他一生都在以悲剧目光打量着世界,也打量着他自己。所以,当王国维离开通州师范学堂回到家乡后,在又一次破碎其出洋留学之梦时,百无聊赖中他捧起了《红楼梦》,这一年是光绪三十年(公元1904年)的江南梅雨季节。在这个季节里,王国维本就灰暗的心情潮湿到了极点,一种人生之痛楚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头,这时他完全信服了叔本华的“人生就是悲剧”观点。而造chéng rén生这一悲剧的根源,只有一个字yù。而“yù”又是生活之本质,所以悲剧也将伴随人的一生,这一结论实在让王国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至今,人们也不曾明白王国维这次是不是他第一次捧读《红楼梦》,反正他不仅就此认识到《红楼梦》是一“彻头彻尾之悲剧也”,是“悲剧中之悲剧也”,而且极为重要的是它还为人们指出了摆脱这一悲剧的途径,这就让王国维不能不对《红楼梦》推崇备至。所以,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第三部分“《红楼梦》之美学上之价值”中说:
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著此乐天之色彩:始於悲者终於欢,始於离者终於合,始於困者终於享;非是而yù餍阅者之心,难矣。若《牡丹亭》之返魂,《长生殿》之重圆,其最著之一例也。《西厢记》之以惊梦终也,未成之作也,此书若成,吾乌知其不为《续西厢》之浅陋也?有《水浒传》矣,曷为而又有《dàng寇志》?有《桃花扇》矣,曷为又有《南桃花扇》?有《红楼梦》矣,彼《红楼复梦》,《补红楼梦》,《续红楼梦》者,曷为而作也?又曷为而有反对《红楼梦》之《儿女英雄传》?故吾国之文学中,其具厌世解脱之精神者,仅有《桃花扇》与《红楼梦》耳。而《桃花扇》之解脱,非真解脱也:沧桑之变,目击之而身历之,不能自悟,而悟於张道士之一言;且以历数千里,冒不测之险,投之缧绁中,所索之女子,才得一面,而以道士之言,一朝而舍之,自非三尺童子,其谁信之哉?故《桃花扇》之解脱,他律的也;而《红楼梦》之解脱,自律的也。且《桃花扇》之作者,但借侯(侯方域)、李(李香君)之事,以写故国之戚,而非以描写人生为事。故《桃花扇》,政治的也,国民的也,历史的也;《红楼梦》,哲学的也,宇宙的也,文学的也。此《红楼梦》之所以大背於吾国人之精神,而其价值亦即存乎此。
之所以大段引用王国维的原文,是为了充分地表明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与其说是他哲学思想的一种实证xìng研究,还不如说是王国维对几年间自己生命感悟的一种总结。虽然这份总结是借助《红楼梦评论》为载体,但王国维的心灵之痛和人生之悲还是表露无疑。
确实,王国维将《红楼梦》定位为“彻头彻尾之悲剧”,在当时中国“红学”界乃至整个文化界无疑是一个石破天惊的论点和发现,因为《红楼梦》面世一百多年间中国学人虽然予以了充分关注,但全部都陷入了乾嘉以来极为昌盛的考证之窠臼,没有一人是从纯文学或者说哲学角度加以解析,更没有人像王国维这样勇敢地以人生体验来套解其中滋味,并得出其为“悲剧中之悲剧”的结论。于是,王国维对《红楼梦》这一惊世骇俗的定位,从此便奠定了中国乃至世界“红学”研究的基调,也就是说所有评论都毫不犹豫地将《红楼梦》纳入到悲剧之列。那么,悲剧《红楼梦》到底属于哪种悲剧呢?它为什么会被王国维定位为“悲剧中之悲剧”呢?
对此,王国维又一次借助叔本华的“悲剧说”,将世间悲剧划分为三种形式或三个层次:
第一种之悲剧,由极恶之人,极其所有之能力,以jiāo构之者。第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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