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妇敲山震虎,意思无非是,休想占老娘便宜!
这一次,栀子反常地没有立刻丢下东西扑到病榻前查看伤势,先去灶屋卸下沉重柴禾,又舀水洗了洗脸,窸窸窣窣擦拭了衣裳,才蹩进里屋。
“怎么啦?”
楚凡瞪着她麻衣上的泥垢污痕,沉声问。
又黑又瘦的少女呆立半晌,眼圈渐渐红了,扑到床边泣不成声。
“呜凡哥哥,我真没用路滑,半路摔一跤。柴打湿了,碗打破了,卤水也泼了呜呜凡哥哥,我先熬小米粥。你喝完粥以后,我再去端卤水”
楚凡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涌出。举起的手好半晌才轻轻落下,抚摸她蓬乱枯干的头发,柔声劝慰:“没事别去了。”
“不行,我得去。苍伯说过,要用卤水一天擦三次伤口,才不会坏”
抽泣的少女闻言飞快昂起头,抹了抹眼睛,神情坚定。
“别去了,好好睡一觉”
楚凡重申一遍,大拇指按在她太阳穴。
少女眼神涣散,随即沉沉睡着。
楚凡掀开被子蹒跚下地,先将小丫头费力抱上床,再去灶屋烧一锅热水舀进木桶提进厢房,把垂在床沿的两只乌黑小脚丫细细洗干净。
她没有靴子,来来回回山路全靠光脚走。脚底除了厚厚老茧,还有几条新旧伤痕。
擦干净脚,把小小身子扳正盖上薄被,轻轻解开发髻抽出发簪。
忙完这些,楚凡拎桶到堂屋拉开半扇门,见外面暮色苍茫。泼完水又拉门栓顶门杠,再返回厢房端出火盆,穿过堂屋进灶屋,晦暗中准确找到火石。
有一个秘密无人知晓,这一世的阿凡目力与听力非常惊人。看得清两里外兔子,听得清百米外虫鸣。
但无论前世的楚凡还是今生的阿凡,都不太会生活。
从火盆里扒出部分灰,垫入枯叶洒上糠皮,整整用了半小时才把火生着。
期间浓烟滚滚,小丫头睡梦中咳嗽了几声,吓得他赶紧关闭灶屋门。等木碳烧红小半,估计不会熄灭了,楚凡才把火盆端回睡觉的厢房,胳膊下挟着几根干燥大柴。
红红火焰像艳丽的妖姬翩翩起舞,驱散了阴冷与潮湿。木柴时不时发出爆鸣,迸发出火星。影子投射在墙壁,光怪陆离,仿佛狰狞怪兽,黑暗森林。
想起昨晚小丫头生火时,自己差点提醒她小心二氧化碳中毒,楚凡哂笑着摇了摇头。
草屋四处漏风,如果没一盆火,真的难捱秋夜。
谁的肚子咕咕叫?
他犹豫地看了看小丫头熟睡的脸,再次摇了摇头。
床对面墙根下,是少女用破烂被褥堆出的临时地铺。楚凡盘坐在铺上,凝视指间发簪,怔怔出神。
那是一截剥去了皮的分杈柳枝,像一个细长“丫”字,黄中泛黑。
说什么宝石翡翠,珊瑚象牙,蛾儿雪柳黄金缕。对楚凡而言,都不如眼前这截干瘪的树枝珍贵。
他下意识转动发簪,回忆起一桩极其诡异的事。
三天前在角斗场,听到楼上有人说话。
正是那段话令他毛骨悚然,才在后面战斗中大失水准,早早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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