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吃杏吧?’他眼馋得说:‘吃。’我说:‘那好,他们不领你摘杏去,我领你去。’他乐颠乐颠地就跟我上山了。我把他领到头道沟尽沟里,那离村二、三里路,又是大山沟里,我收拾他谁也听不见。我一把把他按到地上,便拳打脚踢起来。当然,我就拣那肉厚的屁股上打,不能打出伤来。我一边打一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是替天行道,你做缺德事太多了,老天爷告诉我来打你一顿。他还让我告诉你,你以后再敢做缺德事,老天爷派人来就除掉了你。你听明白了吗?”他万万也没想到挨那么一顿痛打,吓傻了,问他什么他应什么。他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饶了他,帮他拍掉身上的土,又给他摘了一大包子杏,领他回来时,说他:‘你敢回家告诉别人,我就替天行道,治死你。’说着,就假装掐住他的脖子。他吓得连连求饶:‘我不说,我不说。’我又说:‘你别愁眉苦脸的,乐乐和和的,唱着歌回家。’他怕我再打他,只得唱起来。他回家真得谁也没敢告诉,不过缺德事还照干,老天爷也没管住他。”他说完,自己憋不住先笑起来。“你说让这样的人当老师,能教育好孩子吗?他那二儿子今年刚初中毕业,这就又当上老师了,初中毕业的多少,怎么谁也当不上?黎巧芝、刘月芬都初中毕业,也都是铁杆贫农,怎么都干不上?朝中有人好做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们大队只有张全德说了算,他是一霸!你没听人们被后叫他什么吗?叫他‘张缺德’,一点儿德没有!”
他发了一通牢骚,为高志远忿忿不平,可不平归不平,也只是说说,发发私愤而已,什么也当不了。
但是经历了这一件事,让高志远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成分怎么就这么重要呢?成分真能决定一切吗?我的一生就一点出路也没有了吗?……他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刻苦地读起《选集》来,他想从中找到答案。
他首先读的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开头就明明白白写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革命党是群众的向导,在革命中未有革命党领错了路而革命不失败的。我们的革命要有不领错路和一定成功的把握,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我们要分辨真正的敌友,不可不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作一个大概的分析。”接着便对社会各阶级——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包括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包括学生界、中小学教员、小员司、小事务员、小律师,小商人等);半无产阶级:包括绝大部分半自耕农、贫农、小手工业者、店员、小贩等;无产阶级;还有数量不小的游民无产者,为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进行了一个详细地分析,从而得出:“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
这篇短短的文章如醐醍灌顶,一下子使他醒悟:原来人的思想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是由你所处的阶级地位来决定的。他原来想得太简单了:他觉得人的思想受自己支配,自己想让它怎样做就怎样做,这是错误的。地主、买办阶级不会革命,只能是反革命;而无产阶级、半无产阶级只能革命,不会成为反革命,这都是由他们所处的阶级地位决定的,而不是他们想怎样做就怎样做的问题。
接着他又读了《湖南农民运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