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没有炽热,有的只是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的,像是两把锋刀一样,就这么不讲理、任性的生生朝她插来,插进她的骨血,插进她的一生。
“无赖。”小猴儿轻声笑着,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神,比他好不上哪里去。
对延珏来说,她石猴子何尝不是一个无赖,死皮赖脸的钉在他的世界里,钉进他的命运,钉进他的骨血?
她们朝彼此走来,却无一含蓄,只紧紧盯着对方,而从旁的几人心里却都只有两个字,相配,看着眼前的一对算不上新人的新人,谷子的眼中有了泪意,后来阿克敦问她:你哭什么?
她说:我替小爷儿高兴啊,一个女子,要修来几辈子的福份,才能修得一人心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好。
阿克敦笑笑:你说错了,这俩儿主根本就是,执子之手,死不松手。
可不?
也不知道那月老开的什么玩笑,偏要给这两个命里相克的主儿牵上了红线儿,还偏偏打上了死结。
后来的日子更照应了这句话,他们有无数个应该放手的理由,然这两个人却都近乎偏执的攥的更紧。
“一拜天地!”于得水尖细的嗓子吊着腔调。
延珏攥着小猴儿的手,俩人朝着湛蓝的天际低头一拜,小猴儿肚子太大,最多只能点点头,起身后,她撑起腰身,转过头来看着俊美的延珏,竟歪着嘴儿笑了。
他蹙眉问她,“笑什么?”
小猴儿没吱声,还是笑,她不想次次煞风景,她绝对不能说,她想起了初次见他时,他精致的像个扑了粉的娘们儿,而今儿的他,早已被生生晒的黑了半圈儿,阴冷犹在,却刚毅难掩。
“延珏,你变好看了。”在他的紧盯下,小猴儿还是婉转的夸了他一句。
延珏坏笑,“你也不错,就是肿点儿。”
小猴儿依然在笑,可裙子底下的脚丫子却是朝他的锦靴碾去,‘司仪’的于得水一眼瞥见,赶紧吊嗓子又道。
“二拜高堂!”
高堂?
拜谁去?猴子斜睨着他,才哼笑了两声,却在这时,延珏抓住她的手,“跟我来。”
去哪儿?
小猴儿楞眼儿瞧他,却碍不过他那蛮劲儿,只得撑着腰跟上他的步子,到了那他前些日子日日忙活的偏房。
待延珏推开门那一刻,小猴儿宛若雷击。
她怔怔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全身像是灌满了铅汞,以至于她不知花上了多大的力气,才迈进了那门槛,她失神的朝着那屋中唯一的长案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很多步。
每一步,都不曾离开那案几上的一个个牌位,那是一堆相当简陋的牌位,原木的颜色甚至不曾涂漆,而上头篆刻染墨的字体,却是那般龙章凤姿,洋洋洒洒。
先考石公讳敢生西之莲位。
先妣石母儒人杜氏生西之莲位。
亡弟石氏讳墩生西之莲位。
忠勇石府贾李氏生西之莲位。
忠勇石府范公敬闲生西之莲位。
忠勇石府xxxx生西之莲位……。
忠勇石府xxxx生西之莲位……。
……
那一个个她都记不清的故人,在眼前一个个的划过,不过的一块块牌位,她却好似见到了、听见了那熟悉亲切的音容笑貌,不知道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堆中的第几个,小猴儿再也看不见了。
彼时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眼泪顺着脸流下混到嘴里,与口水混到一块儿,小猴儿哽咽的唤着:阿玛、额娘、弟弟……。
“愣着做什么,高堂亲戚都在了,咱们赶紧拜吧。”延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手中已多了三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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