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低语几句,见深脸一窒,猛地跃起,久跪麻木的双膝—软,又重重地跪下,太子的发冠砰然落地,发出—阵开散的声响。见深低头稍缓片刻,又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奔出清宁宫,留下—院人莫名地发呆。
半个时辰前清醒过来贞儿正睁着那双红肿却又无神的双眸,呆呆地盯着纱帐上的一个晦暗的角落。心里阴郁仿佛—片暗沉的天空。眼睛不论放在哪里?哪里都是昔日伍儿娇艳的面容:柔柔的眼风,柔柔得笑容,柔柔的话语,又一幕幕鲜活地展现在眼前,贞儿不禁轻展娥眉,开心得一笑,心已沉醉。蓦然间,阴风阵阵,寒气逼人。眼前已换成伍儿直直躺在地上的鲜血淋淋的身形与一双不屈的乌瞳。贞儿的心又如坠入千年寒潭。伍儿走了,贞儿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胸口里陡然发出一种破碎的剧痛。伴着阵阵的剧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了不停的旋转,贞儿无力闭上双眼,想竭力压下翻滚在心口的腥气。然在一瞬间,心头压制的一股带着腥咸之气的液体,不可抑地涌上喉咙,“哇”的一声喷射而出。
鲜红的血喷射在白白的纱帐上,贞儿的眼前又好像看到从伍儿嘴中喷射的鲜血,似点点红梅朵朵鲜艳,妖冶而刺目。
贞儿呆呆地看着四溅血迹,顿时悲凉弥漫了她的全身,心绪也跌入了冰点。自己在宫中已二十多年了,看尽了皇家的内斗和外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两位至亲之人,死于皇家倾轧与阴谋之中,而自己却毫无能力。
于谦,于大哥,为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甘洒热血。皇上为一己私利,听信小人之言,冤死了心爱的于大哥。
诸伍儿,把自己花样的年华,自己的血肉之躯,都倾注于皇子身上。为皇子担惊受怕,挨饿受冻,以致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皇子的安全,用宝贵的处子之身培养皇子成人。到头来,反顶上一个勾引皇子,妖媚惑主,有损皇家声誉的名声,而把她活活打死。
天!这个皇帝还是那个曾与自己一起长大,西苑中为救小鸟的性命,冲在最前面的小男孩儿吗?在关键的时候,毫不留情置伍儿于死地的,还是那个贞儿侍奉多年,崇拜多年,心慈手软的吃斋念佛的太后吗?
想起太后的知遇之恩,太后谆谆教诲与情同母女的感情,太后冷冰如刀的声音,至伍儿于死地的懿旨,复杂的心绪纠结着贞儿,让她心里一时恍惚,—时清楚。“伴君如伴虎”于大哥的话轻轻响在耳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正是皇家的本性吗?哎!皇门本是无情门,紫陌封尘雪早深。是贞儿自己太单纯了。失望、绝望、自责让贞儿迅速从高高的春暖夏炎的山峰,跌入冰冷的山谷,而无力自拔,自救。
想起了温情脉脉的于大哥,想起善良柔情的诸伍儿,他们无由的惨死。贞儿再也抑制不注心中的忧愤,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想讨回公道。然而,无奈的清泪又涌出了眼眶。像她这样连自己的生命去留都不可知的弱女子,又可与谁去谈“公道”二字?
乌云压顶,天沉如夜,看着弥漫的黑色,这多么像自己进宫的第一天晚上。鸽子笼似的小屋,烛光摇曳出可怕的怪影,耳边传来小伙伴儿们午夜梦回的抽泣声。
更像与于大哥告别的夜晚。沉沉令人窒息的书房,空气颤动间传来于大哥妻子的呜咽,于大哥炯炯有神的双眸,刚毅而决绝的神色。自己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他的一声长叹,撕碎了贞儿的心。
……
悲凉和无助深深地裹挟着她,那种茫然未可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失望缓缓袭来。—丝惨淡的笑意勾上了贞儿的嘴角。于大哥走了,已经走了整整四年了。这四年,贞儿用这副空壳熬着日月。现在伍儿也走了,如果能跟随于大哥,伍儿而去,去另一个世界,去过另一种自由的无束的宁和的美好生活。对现在的自己何尚不也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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