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坐落于都城南邺最西面的青吟巷,从皇宫到青吟巷,单凭走路,着实费一番脚力,中午的时候,沈思远才到了孙府。
正楷字体的“孙府”二字牌匾高高悬于正上方,一扇朱木古朴陈旧,一看就座宅子就有些年头了。大概从孙安平入职为官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约莫有二十年了。老师节俭朴素,不喜铺张,这座宅子二十年前什么样,二十年后依然什么样。岁月的沉淀,墙壁今已古旧斑驳。
沈思远跺跺脚,试图把鞋底沾上的雪沫子跺走,做完这个动作,方才上前扣起大门,开门的是孙府的管家冯叔。
“冯叔,老师在家吗?”
“在在在,正准备吃饭呢。”管家热情地应承着。
沈思远客气笑笑,直接朝正堂走去,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了饭点,一家子正围在桌子旁吃着饭。
“思远来了啊,荷香,再去备一副碗筷。”孙夫人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取碗筷。
“谢师母。”说着话间,沈思远便坐了下来,很快荷香就呈上了一副干净碗筷。一桌子人,其乐融融,有老师,有师母,还有沈青愈和他远房姑妈家的女儿陈花影,从小失了父母,一直住养在他家,早已当成亲女儿了。
饭桌上,女人所谈的事儿无非就是女红刺绣,说来说去,要么就是那块帕子上的花儿,要么就是衣服的料子做工,那其他三个男人自然是无法与她们有共同兴趣的,这不边吃着饭,孙安平边提起如今的朝堂和天子的身体。顺嘴一提,沈思远倒觉着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把太后与萧恒召见他的事儿都一并告诉了孙安平。
“太后见你,是为了皇帝的事儿,那萧恒见你,是为了何事?”孙安平一语中的。
“他问我,今日太后见我,问了哪些话?我又是怎么回的?学生左思右想,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就都告诉了他。不过,后来我借故离开,他提醒了我一句话。”沈思远这会儿想起来都后怕,这个萧恒绝不像表面上那般轻浮佻达,实则是个心思诡谲之人。
孙安平很是急切,“什么话?”
“他提醒我,让我说话掂量着点,小心祸从口出。”沈思远自我猜度,又继续说道,“他好像不愿意咱们如实说出皇上的病来,也许,他怕朝纲大乱,会祸及到他。只是,也瞒不了多久啊”
孙安平没有搭腔,而是抬头盯着正堂里悬挂的一方额匾,上书“杏林春暖”四字,这还是前任帝王亲手所题的,由御前内侍吴德富和几位小公公一路提携而来,匾外头扎着大红花球,左右各一个,那在当时,是何等的殊荣啊。只是眼下,他纵然有杏林春暖的医术,皇上的病也无回春的可能了,只能是多撑些时日。至于何时是个尽头,他也说不准。
“父亲。”见孙安平陷入沉思,一旁的孙青愈唤了一声。
孙安平抽回神,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儿子和爱徒,又是一阵叹息,早知如此,当年趁着生病的时候,就该提出辞官回乡,只是眼下,深陷囹圄,想走都走不得了。自己已年过半百,即便到时候真出了事,大不了以死来谢医术不精之罪,可是他们两个,都那么年轻,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外甥女,她们如何知晓这朝堂之事,却要被生生连累。
千般万般愁绪笼在心头,“唉。”只有重重叹息,方才能稍稍平复胸口的憋闷感。
“那个质子当真这么厉害?若真如此,父亲,你和思远倒不如装聋作哑,保得自身安宁。”
沈思远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孙青愈想问题未免太过简单了,已然惹火上身,躲是躲不掉的。
孙安平瞥了眼自己儿子,面露深沉,“装聋作哑避开了祸国的质子,那太后那边也得有个交代啊,前有狼后有虎,两边都不是路,往哪儿走?无路可走啊!”
三人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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