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拜过天地后,算是礼成。
朦胧夜色,纱灯高悬,侯府上下通明如白昼。列席宾客,喧闹嘈杂,众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萧恒头有些胀,离席四下走走,透透夏日的空气。酒意上脑,眼睛一片眩晕,他使劲搓揉着太阳穴,似乎稍微好点了。
青沥的石板路上,两边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草,夏风一荡,习习清香飘进鼻间。
“去我府上吧,我尚未娶妻,府里的屋子不知空了多少间。”
沈思远怀里抱着小鸡蛋,孩子已经睡着了,此刻正趴在沈思远肩上,“那也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在韩城时,你没少去我家蹭饭。”
这下两人都笑了。
“现在就走吧,我一向不喜热闹,时辰也不早了。”
疑幻疑真,是那人的声音,萧恒晃晃脑袋,而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那人怎会在这里饶是心中已有思量,萧恒还是鬼使神差跟着方才说话的两人身后。
萧衍早已闻得背后的脚步声,眉头微蹙,走了数百步而后猛然回身。两人十几年未见,亲兄弟当下谁也不认得谁。
“怎么不走了?”沈思远侧身望着萧衍,却见这人直愣愣地盯着前面,循着萧衍的目光,他也看了去。
三双眼睛,混乱交汇,后来渐渐变成了——萧恒盯着沈思远,沈思远望着萧恒。
良久,萧恒艰难开口,声音是被扶头酒灼烧过的喑哑,“小远。”
隔了一年半载的光阴,人的模样半分没变,只是这起承转合的情感拐了一弯又一弯,早已不是从前那般了。沈思远早有预料,会在此碰到他,他甚至想过无数个两人相见的画面,苦大仇深的,愠怒狰狞的,亦或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但绝不是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他竟然还敢叫自己“小远”。
唯有回以平静。
沈思远把小鸡蛋丢进了萧衍怀里,然后客气而疏离地笑笑,“好巧啊。”末了他还是加了一句,“萧萧。”
“你怎会在”
“托我妹妹的福,她是今晚的新娘子,我来吃她的喜酒。我这会儿要回去了,萧萧,你也早点回去,天色不早了。”
没等萧恒回话,沈思远从萧衍怀里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转身的时候,一颗豆大的泪珠子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然后一个人躲起来闷头大睡。他骨子里还是个情种,好歹两人也睡过,他说不来太狠的话。
萧恒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沈思远的胳膊,“小远。”
所有眼泪挤回了眼眶里,沈思远佯装疑惑,“怎么呢萧萧?”
还叫着萧萧,好像一切都没变,只是这眼神中的推拒疏远,萧恒知道,一切都变了。
萧恒无力地松开沈思远的胳膊,他的眼神看向了小鸡蛋。沈思远把孩子往上拢了拢,以免孩子身子往下滑。
“走吧。”在一旁久不作言的萧衍,柔声说道,也算是帮沈思远解了现下的窘境。
二人比肩离去。
萧衍没有封王,他的府邸也并没有多么气派,不过也不寒碜,如他所言,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空屋子有的是。
两人漫步走回去,萧衍偶尔余光瞥向沈思远,话难开口,但憋着也难受,“没想到你在楚国还有认识的人。”
沈思远目视前方,沉声而言,“你也该认识他的,他是你的六弟。”
“他是萧恒?”萧衍不无惊讶,也难怪不认识,毕竟十多年没见着面了。萧恒在齐国十多年,他既然认得沈思远,那么沈也一定是经常出入宫廷的人。
“你是南邺人吧。”
沈思远没打算瞒着,“嗯,我没骗你,我确实是个大夫,只不过以前是给皇帝看病的。”
萧衍没有再继续多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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