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一方的人?
第一个赶去迎接廉访使的是守军统制吕文焕。吕文焕乃吕文德的堂弟,自从吕文德入了行伍,便一路提携自家亲眷,因而心腹和得力干将无一不是吕姓之人。吕文焕便是襄阳城各路守军长官。只不过此人贪财怕死,冲在前锋的事情倒是多半让郭靖去代劳。牵头溯江入蜀的是吕家军,所以担的也是最重的干系,吕家和贾似道关系亲密,若这人是贾似道派来的亲信倒还好,自家人不打自家脸,若是朝廷走章程正常调来的一个不相干的人,反倒是打打不好。吕文焕留守襄阳,涉及自家人头,不得不上心。上午打起精神堆着笑去接人,下午回来却如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郭破虏和他父亲一样,只想抗敌守城,对这些官场之事不甚在意,平日黄蓉和朱子柳在的时候或许会稍微提防一下,也不过冷眼旁观。很多年之后郭破虏再回想这天的事情,都暗自悔恨,若是自己能早早长个心眼,或者那日黄蓉没有出城去找郭襄,或者朱子柳晚一天离城去大理救小皇子,会不会有人看清了这趟浑水的底细?
反观高达府上,却出奇地沉得住气。白天里没有一丁点搭理这位新来的监察官的意思。晚间的时候听闻那位廉访使亲自敲了高知府的大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知府府上便差遣了人来,要请诸军统领、郭靖夫妇、耶律帮主等人来府上赴宴。黄蓉不在城中,便由郭破虏代替。
这位高达知府,在襄阳城有一个绰号,叫做“二无知府”——铁面无私,翻脸无情,有的人说这是在夸高知府秉公执政,又有的说这是在讽高知府不念交情,处事过于刚正。他在战场上和吕大帅有多么配合默契,在战场外两人就有多么剑拔弩张。他对有军功的将士有多慷慨大方,对上面下来颐指气使的官员就有多刻薄。
因而这天晚上郭破虏跟父兄一到知府府上,发现高伯伯脸上泛着往日不常见的兴奋喜悦时,心里是纳闷的。
拉着高大人义愤填膺说个不停的是一个瘦个子文官,面黄肌瘦,官服上打着补丁,看着背后的补子品级,应该就是新来的廉访使了。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想我魏庭芳,二十年苦读出来的正经书香门第,鼎甲的出身,却要被那国舅爷玩弄于鼓掌之间!”只听得庭间“啪”一声,这新来的大人将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继续愤愤不平,“高兄,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我老高是早就看不惯那什么‘假大人’‘真大人’的作派,这沙场上的真假,拖出来遛一遛,什么都门儿清!还是你魏大人有脾气,好在是圣上明鉴,这不,宝剑归鞘,” 高达是一位年愈花甲的老将,身板挺直,说话铿锵有力,高兴时带着感染人的豪爽,他指指那魏大人手上的金剑,又指指魏大人,“明珠还朝!”
“我知道你高兄不是阿谀之人,故而当年你在前朝替我求情时,魏某都记在心里。今日承蒙陛下恩典,许我再入朝效力,我必不负君恩,谁敢在那阵前捣乱,这柄尚方宝剑,便是他的送命之剑!”魏大人义正言辞举着剑朝东方拱手。
两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互相拍肩膀,快慰一笑,相扶着落座,正看到郭靖一行人也入席。
高达转身来迎:“郭贤弟来了,这是廉访所新来的魏庭芳大人,他的名号你一定听过。”。
魏庭芳的名字郭靖曾有耳闻,前两年本是有名的御史大夫,铁骨铮铮的诤臣,因为连写了十二封弹劾贾似道的谏议文章,后来被强行丁忧,回家呆了三年,这回回来却不知道贾似道是转了什么性子,竟然没拦着上方给襄阳城送了这么个“好礼”来。郭靖虽然于官场之事迟钝,但也听闻过“魏十二”的名头,都是耿介爱国之人,三杯两盏下肚,倒对这位大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高达下手坐着吕文焕,低眉垂眼赔笑了一整日却是热脸凑了个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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