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今天看见她我都傻了,可是你看,她全忘了,她不记得我没关系,可是你说她怎么能忘记我父亲呢,我只要一想起我就——你说,她怎么,怎么就忘记了呢——”
她反复问着这个问题,像是一个执拗的孩子在探索一个复杂问题的答案,想通了就万事大吉了,想不通她就要问到底。可是,他要怎么给她答案,他甚至连震惊都来不及。
严真也明白,尽管她做了那么多,甚至包括她的婚姻,她都不可能得到答案了,想想都觉得可笑:“我要是没遇见她该多好。我要是,也没遇见你,该多好。”有些痛苦,哪怕赌上她一辈子的幸福,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严真的话让顾淮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严真,站好。”
“我不站!”她犟,“我又不是你的兵,别命令我!”
原来让她喝醉酒的后果是这么严重,他得记住,下一次再也不让她碰酒了。顾淮越微微弯腰,从一侧将她打横抱起,并眼疾手快地控住了她的四肢把她带进楼道。
“放开我!”
严真兀自挣扎着,脸色涨红,顾淮越一手抱她一手压着她的胳膊险些架不住,眼看着她就要从他手中掉下去,他压抑不住忽然而来的怒气喊她的名字:“严真!”
整个楼道里,都是回音。
他发火了,他一直以来都是那副寡淡的模样,仿似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他情绪的波澜,偶尔表露出的喜怒也都是不着痕迹的。现在她终于把他惹毛了,他发了脾气而且是为她。她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这感觉就这么糟呢?揪着他的衣领,严真想哭。
“严真。”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想告诉她别再说这样的话,因为他快拿她没办法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他松开对她的钳制,锁紧她的腰肢,抬高她的下巴,倾过身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像是在宣泄着他此刻的怒气,抑或是不安。
许久,等到感觉不到她的挣扎的时候顾淮越松开了她。他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可就在这时,严真出其不意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贴过柔软的唇来。她不懂得接吻又慌不择路,牙齿几乎将他的下唇咬出血。顾淮越周身一震,立刻箍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开。
严真茫然与他对视,看着他被她咬破的下唇才明白刚刚经历了什么。那是她的初吻,却被他那样拒绝了。严真低下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别这样对我,你不爱我,就别这样对我。”
顾淮越看着严真,忽然间像是丧失了所有的气力。可纵使他变得筋疲力尽,他还是伸出手,扶住了她:“严真,我们谈一谈,好吗?”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应急灯。
严真躺在床上,任由他拿着温热的毛巾擦拭她哭得乱七八糟的脸。房间的灯光很暗,所以此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轻轻擦拭她的脸的动作,轻柔而克制。严真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别人醉了酒都是呼呼大睡,可是轮到她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又发酒疯又吵闹。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用余光看到顾淮越在热水盆里洗着毛巾,然后擦她的手。刚碰一下,她就忍不住叫了出来:“疼——”
顾淮越顿住,看了她一眼,才说:“先忍一忍,蹭破了皮,难免蜇得疼。”
估计是她刚刚在楼道里胡闹时弄上的,今晚的失态她都不愿意再回想了,淡淡嗯了一声,严真把头偏了过去。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听见顾淮越开口说话,昏暗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尤为低沉沙哑。
“严真,你还记得我牺牲在西藏的那个战友吗?”
她沉默了好久,才压着枕头低低应了一声,得到回应的顾淮越便不急不缓地说道:“他叫秦放,我们是同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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