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小媳妇子刚走了个对脸儿,长得好齐整模样儿。我想咱们家没这个人哪,说话时问姨妈,才知道是打官司的那小丫头子,叫什么香菱的,竟给薛大傻子作了屋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琏二奶奶顿了一顿,才道:“哎!二爷又何苦说她!那薛藩为着她身上还带着人命官司呢,就是为了这个,给薛藩做屋里人也是该的。那薛大爷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一年来的时候,他为香菱儿不能到手,和姑妈打了多少饥荒。姑妈看着香菱的模样儿好还是小事,因她做人行事,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儿的主子姑娘还跟不上她,才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给他做了屋里人。”
一语未了,二门上的小厮传报:“老爷在大书房里等着二爷呢。”琏二爷听了,忙忙整衣出去。
这里琏二奶奶因问平儿:“方才姑妈有什么事,巴巴儿的打发香菱来?”
平儿道:“哎!作孽的事!那边薛大爷做事混账得很!奶奶不是新修了家学,并规定年底测试最后三名的就撵了出去么?那薛大爷知道后在往日的学里合着一干混人闹了一闹,竟是被人打伤了,才抬回来。姨太太看了哭得什么似的,赶忙打发了香菱来讨药。见二爷在,就没进来。我看她眼睛红得,就包了跌打损伤的内服外用的药给她,她道了谢就回去了!”
琏二奶奶听了道:“我说呢,姑妈知道你二爷来了,忽剌巴儿的打发个屋里人来。原来是薛大傻子闹的!”
说着琏二爷已进来了,琏二奶奶命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琏二奶奶虽善饮,却不敢任兴,只与琏二爷说话:“二爷陪了林妹妹南去,如今林家又是个什么情形?”
琏二爷喝了酒方道:“还能是什么情形。林姑爷去之前就打点好了林府的一切,我们去后,他吃了带去的救命丸子,好歹拖了一段日子,到底还是去了。林家又无后,田亩铺面都变卖了的,折成银票,当着林妹妹的面托了我,要我带给你。他另修书一封,给老祖宗的,我先前请安时已给了老祖宗了。那林姑爷怕是把林妹妹托付给我们家了。银票给你,也是让你置办的意思。”
琏二奶奶沉吟了半日,方问:“是多少?”
琏二爷道:“一百六十万!”并把装着银票的紫檀盒子推给琏二奶奶。
琏二奶奶盯着那个盒子,想了想林家三代列侯,有这个家财也不为过。又细想了一遍自己整理出来的荣国府内库封存的银两和暗中准备的修园子的东西。虽然还是紧巴巴的,但好歹能保住这笔钱!
因道:“二爷,如今元妹妹封妃,家里要盖省亲别院,那是一个大开销。不瞒二爷,府里的情况这些年才好些,要盖省亲别院,即使有皇家拨钱下来,府里账上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只得开了内库拿钱。老爷他们怕是还要在族中集资,只二爷好歹节俭些,我周转周转也就好了!”
琏二爷一向不管账,如今账上具体有多少他也不甚清楚,但他也知道盖省亲别院跟供应府里用度是两回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琏二奶奶说账上吃紧,要开内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道:“那有什么,若是府里的不够,老爷他们要集资,你只管拿了我的体己去。合两府里凑一凑便有了。”
琏二奶奶道:“二爷是不知道宁府那边的情况才这样说话!蓉儿媳妇去时办的那场丧,都是叫典当了老库里的东西才办下来的,如今哪里还拿得出钱来!老爷他们划地方修别院,将宁府那边也划了一大块,珍大哥哥既划了地方,怕的不会再出钱了。”
正说着,见琏二爷的乳母赵嬷嬷走来。琏二爷琏二奶奶忙让吃酒,叫她上炕去。赵嬷嬷执意不肯。平儿等早于炕沿设下一几,摆一脚踏,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琏二爷向桌上拣两盘肴馔与她,放在几上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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