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长大，我从没想过这个房子最热闹的时候，竟然是姥姥离开的时候。不知舅舅从哪里请来的道士，吹拉弹唱，闹到了半夜，两杯酒下肚，一堆人就随便找了点地方睡。

    姥姥灵堂里香烛不能断，道士吃饭前的交代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这是照亮姥姥去天国的路，如果灭了，姥姥就会找不到路。

    “你先去休息一下，爸爸来帮你守着。”

    我爸安顿好那些道士和我舅舅之后，走到我身边，顺带给我拿了一件外套。

    我固执地摇摇头：“我睡不着，这样陪着姥姥，我心里反倒比较踏实。”

    至少，陪着姥姥，我心里就不会想和高天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爸没说什么，拿了个凳子在我身边坐下，陪我一起守着姥姥灵堂。

    “你妈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会尽快回国，送你姥姥最后一程。”

    眼前的烛火突然跳动，姥姥遗像上的脸突然变得模糊。我摇头甩掉这不争气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来去是她的自由，随她吧。”

    “当初是我和你妈妈共同的决定，她走也是迫不得已。你妈妈是一个为了爱情能奋不顾身的人，所以，你也别怪她。”

    为爱奋不顾身，说得可真是好听。

    “我已经习惯她的自私，她也不是为了我而来，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我低着头，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成长，和我最亲的人已经不在了。

    “苏晓！”

    门口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和我爸同时回过头，高天阳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我默然收回眼神，只因为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他终归是来了，只是这来了，对于我来说，实在可有可无。

    “天阳来了，那就让他陪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对走过来的高天阳点点头：“天阳，今天晓晓的姥姥不在了，她如果任性，也请你包容她。”

    我的心里突然一颤，我死死盯着高天阳，我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我爸这样的恳求。

    “姨夫，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高天阳向我爸鞠了一躬，更像是在道歉。

    我收回目光，余光里，我的右手边多了一片阴影。

    该来的终归会来，躲也躲不掉的。

    “程梦，现在怎么样了？”

    我问出口的一瞬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停滞了。关于这件事，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我现在难过极了，我不想再承认任何伤害。

    但除了这个，我竟然不知道还能和高天阳说点儿什么。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动着灵堂里黄的绿的白的纸条，高天阳的沉默，在这个场景下愈发让我觉得心凉。

    “对不起，我那天请客吃饭，就不应该把他们两个都叫上。”

    是他高天阳说的，说我没有把人家调查清楚，就胡乱给程梦介绍。程梦单纯善良，而我算什么？处心积虑吗？

    “苏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天阳焦急地拉住我的手：“我为我当时口不择言道歉。”

    我默默盯着他拉住我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滴一滴，全都砸在我的手腕上，也溅到了他的手上。

    “今天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好，你别哭了好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点点头，抬头看着他，“高天阳，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人嘛，总是太自以为是，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真情实感都会被忽视。

    今天拉着我，让我光脚走完那一段石子路，我都能够看清楚高天阳的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