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堂爸和文堂想出力帮秀珍家盖房子,秀珍娘说,盖不了了,给秀珍爸看病吃药花了些钱,再办丧事,没剩下嘛了。
文堂爸说“我们给凑点儿。”
秀珍娘说“你们家日子也难,六个孩子,文堂是老大,眼瞅着也得盖房说媳妇了。”
“那咱先把地脚砸好夯,等秋后再盖。”文堂爸说。
“唉,将就着住吧,他爸走了,秋后也没工分钱。”
“我去挣。”秀珍说。
“还有我”文堂说。
晚上,文堂爸招呼来众乡亲,借着月光,给秀珍爸垫好的那块房地脚砸夯。
全村老少除了队长家几乎都来了,好多是父子、兄弟轮番“上阵”。
一个人喊号子,多个人和着号子齐力举起绑着碌碡的粗木杠子,再砸下去,一上一下,一唱一和。
文堂娘招呼来村里闺女媳妇们帮着烧水,秀珍和娘给水里放上糖精,老少爷们间歇时喝着碗里的糖精水直喊真甜
小孩子们蹦来蹦去,欢叫着。
场景煞是热闹,煞是动人
地脚夯好了,秀珍和秀珍娘很感激文堂一家和乡亲们,可她们知道,秋后翻盖房的希望还在镜子里照着呢。
用秀珍爸活着时挣下的工分钱籴下了少半缸高粱,再仗着秀珍舅时常送来些粮食,还有文堂娘不时地送来几个从全家人牙缝儿里省下的饼子,秀珍家总算捱到了麦收。
这期间,队长又叫“跑壳郎”来提亲,秀珍愤怒地哭喊着骂媒人“滚”
秀珍娘只在一旁唉声叹气。
开镰割麦子了。
秀珍为挣工分,也不得不去队里干活。
秀珍这些年没干惯农活,比人家割慢了半遭,落在众人后边。
队长凑上来,少有的温和“小珍儿啊,累了吧,别割了,歇会儿,那边儿窝棚里有水,刚从井里提上来的,走,我领你喝一捧去。”
秀珍说“大叔,我不渴。”
秀珍仍低着头割麦子。
队长有些生气“喝点儿嘛”
秀珍没言语,仍倔强地低着头割麦子。
队长瞪了她好一阵子,看她仍不起身,突然怒吼道“割的这是嘛呀落落音这么多麦子,这是人干的活吗”
秀珍吓得一哆嗦,愣了好半晌,默默俯下身,把落在地上仅有的一穗麦子捡了起来。
众人停下活计,回头吃惊地望着。
“散工你别走,再割一遭,要不没工分”队长吼完一嗓子,愤愤地走了。
这天文堂没到地里来上工,队长让他当记工员,以后每晚在生产队饲养处小屋子里给前来报工的社员记工分,今天刚接管,正在小屋子里鼓捣工分簿呢。
秀珍这时很想他,盼他来帮自己一把。文堂手把儿上快,他一准能很快帮自己割完挨罚的一遭。
散工了,社员们都陆续回家了,只剩下秀珍一个人仍低头割着。
月亮可怜地望着她,秀珍哭了。
队长又凑上来,阴着嗓子“想喝水去不”
秀珍不作声,仍低头割着。
队长瞪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拽住她一只胳膊,秀珍惊恐地猛然站起,用另一只胳膊朝队长挥舞起镰刀,大喊“爸爸、爸爸快来呀”
队长一怔,额头挨了一镰尖儿。
秀珍趁机挣脱开队长的手,跑开了。
队长蒙了好一阵儿,没有追。
秀珍因此一病不起。
娘只知道抹泪。
文堂听说后愤愤地骂着队长。
文堂娘劝他“骂有什么用,谁能拧过他”
文堂说“娘,你找人给我提亲去吧,我十八九也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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