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瑶从二门里进去,影壁后面,一个脑袋若隐若现,身后,顾姨娘轻呼了一声,“文”,傅锦瑶便顿住了脚步,眼泪如同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呜咽一声,朝那脑袋伸出了双手,“文,到姐姐这里来!”
的脑袋再次探了出来,月光下,一张酷似傅锦瑶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六岁的孩子踟蹰地朝前挪动步子,不解地拿眼睛看泪流满面的姐姐,在她跟前定后,声地问道,“姐姐,文今天没有惹姐姐生气!”
“是,没有,没有!”傅锦瑶一把将弟弟搂进怀里,将脸埋在了弟弟弱的肩上,泪水顷刻便浸湿了弟弟的衣服。
她不敢哭出声,可双肩耸动骗不了人。顾姨娘想到她在厢房里的那些话,此时别过了身,用帕子把眼泪抹净了,过来拍拍傅锦瑶的肩,“傻孩子,别这样,你弟弟平日里也不乖,人嫌狗憎的,连我都不喜欢他!”
“姨娘,文很乖的啊!”傅锦文奶声奶气地道。
傅锦瑶眼泪淌得更欢了,但这时候,却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刻。她起身牵着弟弟的手绕过影壁朝清风院走去,他柔软的手被自己握在手心里,因为她的示好而欢喜得走路都在蹦跳,一扫昔日老头般的没精打采,畏头缩脑。
父亲只生了他们三人,她和哥哥是母亲所出,弟弟是姨娘所生,因为姨娘身份的缘故,他只是一个庶子,在府中连下人们都敢欺负他。
前世,姨娘亡故之后,父兄很快上了战场,弟弟在府中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管教,很快染了许多坏毛病。她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是在北地的燕京,原定国公府的公子穿着褴褛的衣衫,拖着一条残腿,蓬头垢面在路边乞讨。
如今,能够见到尚在幼年的弟弟,能够有机会弥补前世的过失,尽到一个当姐姐的责任,傅锦瑶如何不喜?
清风院是定国公府的主院,一共三进,正房是五间。傅锦瑶幼时随母亲住在这里时,住在东侧院,一明两暗。对面同格局的西侧院,姨娘进府的时候就住在那里一直到现在。
顾姨娘多半的时间都在东侧院里照顾傅锦瑶,如今也随着她进了次间,在南窗下的榻上坐上后,傅锦瑶便把弟弟搂进怀里,细声问他道,“今日都吃了什么?和谁一起玩的?晚间有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
照理,傅锦瑶回府之后,应该去宣瑞堂给老太太请安的,此时时辰已晚,老太太当然是不会等她的,她也懒得再守这些虚礼,便让鸣蝉过去瞧瞧,和那边的老嬷嬷一声,她已经回来了,免得老太太问起时,下人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去过了!”傅锦文吃着姐姐从长春观里特意给他带回来的素糕,满脸都是糕渣子,姐姐帮他细心擦拭的时候,他就越发高兴,不管不顾地往姐姐的怀里偎过去,不忘声道,“姐姐,我去的时候,偷偷地听到了表姑娘你的坏话,是看到你和一个卢姓的书生拉拉扯扯!”
顾姨娘的脸一白,抬手就朝自己亲生的儿子打过去,被傅锦瑶一拦,一巴掌没有落在儿子的身上,反而打在了傅锦瑶的肩上,她顿时心疼不已,眼泪都出来了,责道,“你做什么拦他?这些话是他该的吗?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姨娘,文已经六岁了,还住在后院,平日里他眼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后院这些阴私事,他当然是有样学样,这能怪他吗?”傅锦瑶眼里含着泪,把不知所措,一口糕含在嘴里,无辜地望着自己娘亲的弟弟紧紧搂在怀里,“哥哥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搬到前院去住了,跟着先生读书习武。这次,等爹爹回来,女儿向爹爹提一下这件事情。”
她完,喊来惊鹊,“把二爷好生送回西院去,我还有话要和姨娘。”
“是!”
待人离开了,傅锦瑶这才望向顾姨娘,“姨娘,您的心一直都生得这么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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