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亲吻,也是最后一个亲吻。刹那间,沈少白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泪水,随后,他闭上眼睛,与世长辞。
至于楚秋凡,这个主宰了梅姨一生的男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楚秋凡真的如同蒸发了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梅姨也试图通过有关部门打听楚秋凡的消息,但是,楚秋凡这个人如同不存在一样,没有人知道他,更没有人听说过他的情况。甚至有的人以为梅姨神经出了毛病,居然来打听抗日战争时期一个汉奸的下落。梅姨最后想到当年到南京找她谈话的那两个北京干部,然而,就连那两个北京干部也音信全无。至此,所有关于楚秋凡的线索都断了。
2001年,梅姨已是83岁高龄。然而,梅姨依然头脑清楚,思维灵敏,她眼不花,背不驼,她依然残留着老年的美丽,雍容高贵。每天早晨,梅姨都要戴上眼镜把报纸上的新闻一条一条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每天的电视新闻她也是雷打不动。但是,梅姨的眼睛里永远蕴藏着那么一抹忧伤和孤独,永远饱含着那么一丝期盼和梦幻。
这个夜晚,梅姨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广告睡过去了。半晌,她咂动着苦涩的嘴唇,悄然醒来,她朝着我凄楚地一笑,告诉我她刚才在梦里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个影子很模糊,好像飘在云里雾里。
梅姨若有所思地慢慢地说:“孩子,这两年,你往返于美国和台湾,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和我说呀?”
我心里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梅姨,您让我告诉您什么?”
“孩子,我让你打听楚秋凡的消息呀!以前是不能打听,后来是打听不到,现在很多绝密档案都已经解密了,科技又这么先进,没有找不到的人。”梅姨说。
我有些傻了、呆了,我张了张口,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你说呀,你打听到了没有?”梅姨催促着说。
我说:“梅姨,时间都过去大半个世纪了,您还想他干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
“那又能怎么样?”我劝慰地说,“他现在活着,或者是去世了,这对您都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梅姨,您还是自己多多保重身体吧。”
“如果他还活着,也有八十多岁了,他已经不是特工,何况他是共产党特工呢,他可是有功之臣呀。”
“如果他回来了呢?”我说。
“我可以照顾他。他八十多岁了,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我的身体还行,手脚也能动,我可以照顾他。”梅姨眯着眼睛,憧憬着喃喃地说。
天啊!我浑身袭来一阵彻骨的寒冷,差点喊叫出来。我的心感觉到一阵难忍的刺痛,仿佛被人猛击了一下,我紧紧咬紧牙关,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在这一刻,我彻彻底底地被梅姨震惊了、震撼了!六十多年了,整整半个多世纪,整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梅姨这个因为楚秋凡而饱经磨难,受尽心酸,一个凄凉、痛苦的女人,时至垂暮之年,竟然还是如此深刻地、迫切地思念着曾经远离了她,去执行伟大使命的那个男人,对此,我除了对梅姨的敬慕和震撼,还有的就是难以表达的复杂的情感。
但是,我不能说。我应不应该说,应不应该告诉梅姨真相。
忽然,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理解梅姨。六十多年里,梅姨生生死死,饱尝了难以想象的孤独和凄苦,忍受着失去女儿的心痛,而她却始终想着那个在婚礼上抛下她、突然失踪的男人。她无数次痛心疾首地恨他、诅咒他,而她的心里却是惦记着他、关切着他。几十年来,梅姨能够坚强地生存到现在,梅姨能够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清晰,那是因为梅姨一直在等待,一直在梦幻在梅姨的心里有一颗期盼的、梦幻的火种,无论是寒天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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